警戒線拉開,圍觀討論的幾個老年群眾也陸陸續續被勸著蹣跚走回了家。
他們暫時並沒有了解到這裡變成了凶宅這一事實,隻覺得這幾個便服的小夥子在這團團圍住的宅子裡必定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秘密就有八卦,有八卦便有談資。
“怎麼樣,進展還好嗎?”邵梓把墨鏡從鼻梁上再往上推,造型像極了大片裡的名偵探,風光極了。
邵梓自打從門裡出來就整理好了發型和衣服,更彆說給了他坐在副駕駛車上的時間。這段時間裡,他能從頭到腳把自己打扮得煥然一新。
他的頭發剛剛卡在規定要求的極限長度上,仔細梳理打扮後很有幾分彆致的造型。
他穿著棕色呢絨的格子大衣,內襯的黑色毛衣邊緣還帶著繡工細膩的金絲紋路,配上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的黑框墨鏡,三分顯眼裡藏著十分心機。
顯得像哪裡混進來的大明星,而不是一個剛結束一晚上的加班,早上就被叫起來當臨時食堂阿姨,剛上班就又被倒黴領導呼來喝去,以一己之力接連哄走了五個大媽三個大爺的可憐打工人。
宋喬雨抱著手臂,站在自稱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保安身邊。
剛被從人堆裡解救出來,他的表情冷肅如常,背地裡卻忍不住悄悄打量這些奇怪的新同事。
“對於死者的基本調查就是這樣。”陸遙的筆記本電腦已經收起來了,但基本的資料已經被她兜了個底,心中有數。
“李烈鈞,性彆男,二十九歲。十八歲結束高考後,他去服了兵役。在他二十歲那年,他的父母相繼過世,其中父親死於心因性猝死。
母親由於受到極大打擊,精神恍惚的狀態下獨自生活,幾天後跳樓自殺,由於樓層過低隻是重傷,但因為身體原本就不好,看護幾天後也走了。
一年後李烈鈞結束了服兵役,返回學校學習,四年期間成績處在中遊水平,畢業後保持無業狀態,獨居至今。”
邵梓摸了摸下巴:“從二十一歲開始,這麼算吧,大學四年,最後畢業在二十五歲。那二十五歲到二十九歲這四年裡麵他沒乾過什麼?”
“他家有錢唄,積蓄還是夠吃喝拉撒的,”算這個陸遙可就不困了,她認真的一點一點的數著車上查出來的數據。
“本來住著的就是大彆墅,即使彆墅區不繁華,每個月還有很多物業費。因為配送距離的關係都是叫的跑腿,配送費也離譜的很。如果是像梁隊這種人,寧可原地餓死也不可能點這個距離的外賣,配送費比外賣本身都貴呢。”
梁安被嗆了一下。
陸遙繼續補充:“但他還是天天點外賣吃。但光他父母的遺產就夠他這麼過個十幾年的了,就算過到老死也沒問題……不過他也沒這個機會了。”
仿紅磚的圍牆包圍住了可供十幾口的家族居住的房子,而在這座房子裡,曾經孤單的居住了四年的那個人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你確定這幾年他都是一個人住?”邵梓有些懷疑,“沒有女朋友一起?哪怕是室友,朋友什麼的同居在一起。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地方,光清理就要不少時間吧。”
“你看看,往前拉四年,每餐到這個地址送外賣的份數都是一份。水電費的變化也不大。”
陸遙顯然也是早想到了這一點,拿著手機上截圖的資料從上往下翻給邵梓看,“你看,這平均的,除了換季開空調用水的差彆,數據都沒變過。我都懷疑這個人是不是上了發條的機器人了,這作息雷打不動的。”
“說真的?”梁安探頭。
陸遙蹙了蹙眉,咦了一聲。
從進餐的規律來看,李烈鈞的作息幾乎完全沒有變化。
早上五點半到六點之間預訂早餐,六點半左右送達。中午十一點半到十二點之間定餐,大都是在十二點這個區間送達。
晚上則是四點訂餐,到達的時間就有前有後,但總歸是送到了。唯一的變數隻是有時會發消息拜托送外賣的小哥幫忙帶走垃圾袋,拜托跑腿小哥買點生活用品——由於外賣跑腿的費用實在可觀,小哥也很樂意幫忙。
這四年來,這種安排沒有過一次的更改,直到李烈鈞死去的那個上午。
哪怕是區區一餐,他都沒有少過。
陸遙反複確認著自己查到的信息,再不敢肯定的得出結論:“睡晚了懶得吃一次早餐,睡早了少吃一頓飯,這種程度的問題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是不有點離譜了?機器人都不帶這麼工作的,不定時保修?”
“如果要是數據是真的,雖然不可思議,但我們可以臨時確認。”邵梓搓了搓自己冰涼的手,“死者的遇刺的時間大概在六點以前。起碼在這之前,發生過什麼很特殊的事情。”
“我去問了配送公司的負責人,他幫我聯係了配送那片區域的專員。”陸遙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的敲打著,不知道是冷的還是被嚴肅的氣氛感染了,氣息有些急促,呼吸著冰涼的空氣裡隱約存在的血腥味,“他說,李烈鈞住的那家確實每天準點有送餐,特彆會叫放在彆墅的窗台上。而且有的時候會叫人幫忙把扔在窗外的垃圾袋給扔出去。”
“門鎖和門把都生鏽了。在打開窗戶,拉開窗簾並發現可疑的血跡之後,保安是直接從窗戶裡爬進去的。這個柵欄門其實是個擺設,沒有加鎖的柵欄門誰都可以進。對嗎?”梁安向另一邊的人求證道。
宋喬雨還像個門神一樣杵在柵欄門的入口處,聽著最後一句話說完,扭頭瞅了身邊的保安一眼。
他的聽力非常好。站在他身邊陪同了很久的保安明顯就沒聽的那麼清楚,反應那麼迅速他突然被提及,有些愣住,但又點點頭,表示確定。
過了一會兒,又有些下意識似的往彆墅後方瞟去。
梁安也順著他看的方向看了一眼,不動聲色。倒是沒有第二個人發現這點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