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該是剛剛洗漱完成,現在發梢還淌著水。一旁的李豐年沒有帶孩子下來,他的腳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正用狐疑的眼光往這邊打量。其他人也表情各異,唯獨日常膽大的趙翼上前幾步,低聲詢問。
“發生什麼了?”
梁安發覺他的動作有些遲疑,也很能理解。他掏出自己那把槍,手拿著槍管部分毫不猶豫的交給一旁稍遠位置的溫宜廷檢查。
“不是我,這裡有彆人。”
他需要把解釋權交到其他人的手上,這種情況下,任何多餘的話都不必說。
溫宜廷在他之前掌握有這個鐵疙瘩的歸屬權,而李嬌嬌兜帽裡的子彈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拿出來的物品。雖然唯一已知持有槍械的警察梁安立刻會成為最大的嫌疑人,但他澄清自己也沒什麼難度。
趙翼把東西拿了過來,給溫宜廷看了看,倒是證實了這一點。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
聽到這話,梁安嘴角微微一抽,然後凝神屏息,做好準備,讓自己終於投入了以下的表演。
“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鄭叔……呃,受了一點傷,問題不大。他們過會兒回來,可能需要一段時間。話說現在外頭可能有點問題,我們還是儘量待在這附近,聚在一起。”
說完,他側了側頭,仿佛下意識的往天上看了一眼,然後立刻收回眼神,像是不想讓人留意,再很快的在其他人身上瞟了一圈,好像是要做什麼確認。
“江醫生沒事?”趙薔也湊了過來,似乎是因為發覺先靠近的趙翼和溫宜廷都做出了確認,因此放了心。
“他還要做些處理。”梁安再強調了一次,把語速提了上來。仿佛覺得自己的動作有些刻意,梁安又忙不迭般擺了擺手,朝著溫宜廷的方向。
“溫小哥,你過來一下,我有點事要問問。”
他把最後兩個字咬死,同時像是忘記了對抗重力,讓頭部稍稍下傾,眼珠也隨即往上飄,擺出一副迷茫中夾雜著困惑,困惑中摻入了不知所措的感覺,從神態到舉止,仿佛正訴說著自己這話很有深意。
最完美的謊言,從來不是完全來自於話語,而是源自方方麵麵。梁安深諳此道,而他現在的做法,也不僅僅是表演,更源於從一開始便正在進行的鋪墊。
在這之前,梁安從沒有明顯表示出自己除了警察身份該有的素質以外的水準,大部分的推論借由江秋的嘴說出來,隻是在適當的時機表現得像一個和事佬。
一個說話很周道的和事佬。
梁安選擇這種路子,不是因為他有多愛自我貶低,也不是他多想讓江秋“體察民情”,而是從一開始就留好了後路。一個人最容易相信的,不是時常說話的人,而是得出結論的自己。
比如現在,溫宜廷顯然是有了自己的猜測,麵對梁安的特殊指名,神情凝重的點了點頭。梁安倒是在自己心裡暗暗添了一筆,直道裝模作樣不易,以後需要讓自己使用這種伎倆的情景能不摻和就不摻和。
主要是太累。
他說的分明就是事實,但沒有人會信。因為種種表現,所謂合情合理的推論也就此產生那位隱藏在人群中的始作俑者,也不會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