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這種小伎倆。
然而遇到問題,江秋條件反射般的本能是吐出一個數字。
存活的概率。
在江秋眼中,這隻是一個普適的概率,根本算不得線索,就像少許鹽往往意味著一勺以下的鹽,應該無論誰都會心裡有數——即使這也並非事實。這本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陷阱,隻是他的知識麵讓他完全無法想象普通人的恐懼。
“如果……如果我當時做出決定,不管什麼威脅,去他娘的什麼斷指、指令,強行直接上島。”鄭春生咬緊牙關,在寂靜無比的倉庫裡甚至能聽見令人牙酸的聲音,“從第一次被威脅開始就這麼做的話……會不會,能夠找到他?”
長久的折磨讓他淡化了對之前一步步走向絕望時內心的恐懼,而鼓起勇氣以後,他再陷入了悔恨的深淵。
江秋仍舊不能理解鄭春生這種痛苦的掙紮,但也能發覺他的症狀和得知自己或親人患有絕症的病人家屬很是相像——介於事件的結局往往伴隨著痛苦欲絕的悲號,這顯然並不是一個很好的征兆。
但江秋也同樣不愛撒謊,傾向於對自己的每一個回答負責,無論是在卷麵上,還是在現實的推測當中當中。
“確實有這個可能性,但沒有證據表明受害者一定都在島上。”江秋措辭嚴謹,表情凝重,“您這種說法隻是猜測,、”
“為什麼?”
“極其擅長炫技與威脅的犯罪者往往對自己的手法很有自信,對被威脅的對象持有較為輕蔑的態度,因為他們本就極其自負,認為自己擅長操縱人心,但不絕對。因為島上環境不利於資源運輸,雖然是個天然密室,但如果作為監控儀器放置的位置,難度更高。”
他過於專注,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用出的論據。這種耐人尋味的說法,說給並不冷靜也無暇思考的鄭春生倒還好說,落在彆人耳中恐怕會是另一種滋味。
身為一個外科醫生,對犯罪者的研究顯然不是稀鬆平常的基本功。而“自負”、“認為”這種由個人心理出發的說法,又恰恰並非江秋這個人能夠獨自推論的結果。
而世界上顯然不存在一本自稱能統計所有現今仍舊存在的犯罪者的教科書——而從統計對象的角度考慮,最高明的那一部分往往沒那麼容易被收容乃至采訪。
但那恰恰是需要這樣極端書本的人所頭疼的目標。
拋卻所有可能的懷疑,對江秋自己而言,實際結論的來源確實不可言說,他也並非不知道要保守秘密,隻是單純在急忙之下不能保證考慮周全,僅此而已。
他麵對的人相對單純,但對江秋而言是個麻煩。
“所以,你的意思是確實有這種可能?”鄭春生仍然緊抓著不放。
走入死胡同的人更容易堅持自己的想法,哪怕彆人告訴了他其他的反麵意見、方法乃至答案,也會因為滿腦子的悔恨和無法聽進去半個字。
更何況,現在是要讓江秋調解這種來源複雜而常人通用的情緒,無異於讓一隻螞蟻搬動千斤巨石,不能說專業不符,隻能說就像逼迫螞蟻和大象角鬥,純屬強人所難。
但他不知道這件事對自己而言近乎不可能,隻看出這種情況似乎和自己來一趟的目的背道而馳,因為鄭春生的表情此刻實在不似平常。
他就要失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