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位江先生的外表和江秋的相關程度簡直無法忽視,他分明認識江秋,強行不搭話實在顯得過分。
“我隻是隨便……隨便選了輛車。”偷車賊的目光躲閃,“隻是一時鬼迷心竅,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過事不隨宋喬雨願,在偷車賊回答以後,江卓很快結束了問話。
他意味深長地最後看了對話的人一眼,然後出人意料地再次轉向宋喬雨:“我待會再去確認一下車上的財物,可能要失陪了。宋警官,您剛才看著我,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宋喬雨這才意識到眼前這位江先生和江秋不同,似乎特彆擅長察言觀色,於是終於說出了他開始就想說的話:“請問你認識江秋江醫生嗎?”
話都說出了口,宋喬雨才驚覺自己漏了敬語,但他也不知道什麼叫做慌張,審慎沉凝地亡羊補牢了一下。
“您。”
一旁的吳助理之前啥也沒聽,光顧著自閉擔憂自己的前程,現在感覺準備要走才打起精神,宋喬雨說話時犯錯他倒是看懂了,差點笑出了聲。
笑點著實不高。
作為對比,江卓的反應也很平淡,即使在偶然聽到“江秋”名字的時候也是如此,隻是禮節性地點頭,“我是江秋的父親。我知道他最近經常麻煩昱州市公安局的警官們,隻是不知道宋警官您也認識他,可真是巧了。江秋情況特殊,說話有時或許不太中聽,還要謝謝你們關照他。”
宋喬雨了然,也很實誠地說了真話,“我被關照的要多一些。”
確實,比起其他更多的在好奇江秋究竟是來乾什麼、心裡想著和這位慷慨的富二代小哥交朋友、或者驚歎於這位外來人超乎想象的學識的同僚,一直在學習的宋喬雨還真是實打實通過江秋的幫忙找到了不少資料。
江秋不擅長人情世故,但和同樣不大樂意和人交往的宋喬雨交流“資源”硬通貨還算維持著一種古怪的順暢,畢竟他的特長就是汲取知識。
宋喬雨也覺得自己該為此道謝。
於是有了這番對話,而在對話結束的下一秒,有人又一次敲響了保衛處的房門,好不容易有事可做的小吳緊趕著去給人開門。
來人正是邵梓。
邵梓差點被向外開的鐵門砸到了臉上,幸好反應迅速後退了兩步。他本想借著找宋喬雨的借口試探一下,差點被撞導致的複雜神情還沒卸下,就直接聽到了江卓突如其來的問話。
“這位……也是警官朋友?”
邵梓腦海裡原本預想假意和宋喬雨交流的發言瞬間清空,然後迅速填充進了他臨時構造出的pnB。
然後文質彬彬,從容開口。
“您是在和我說話?”
一旁的宋喬雨眼睜睜目睹著兩個溫文爾雅的男子互相問好示意,互相拋出了許多恭維話,將一個“你好”化作了千萬言語,頓感世上竟然有比聽領導說話更令人昏昏欲睡的酷刑。
真是活不下去了。
片刻以後,宋喬雨便見到邵梓仿佛意猶未儘的告辭,然後給自己使了個眼色,轉身就走。
“為什麼現在要走?”跟著邵梓來到門外,宋喬雨尚且摸不著頭腦,“就算可以讓本地派出所把人帶走,但江秋他爸還沒先走,我們先走是不是不太合適?話說你不會沒認出來吧,這人長得和江醫生蠻像的。”
這時候宋喬雨竟然知道了做什麼不合適,邵梓真為他突如其來的“敏銳”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而這時他也才想起,從沒有任何人和宋喬雨說過江卓的特殊性,宋喬雨自己也當然不可能主動追問。
“因為……”
邵梓深吸了一口氣,難堪地回頭瞥了宋喬雨一眼——他不是不想說,隻是不知道該不該說,該怎麼說。
“江卓是宋隊臨死前聯係過的最後一個人。”他最終隻能這樣開口。
宋喬雨的反應卻有些出乎意料。他眨了眨眼,“原來這就是江卓?”
感情是隻聽到姓沒對上號?邵梓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宋喬雨嘀咕。
“那他是不是也知道我?”
天可憐見,因為宋荊獨特的分享癖好,宋喬雨不止於此在見到母親生前各種朋友時被指出童年時期由親媽分享出來的黑曆史,養出這種條件反射實在不足為奇。
這樣第一反應隻當是普通熟人的腦回路,自認是個懷疑主義的邵梓一時間甚至沒有弄懂。但他知道的事情遠遠比隻看過卷宗上隻言片語的宋喬雨更多,因此心緒更加複雜。
因為江卓不僅是宋荊臨死前聯係過的最後一個人,也是在昱州市當時調查的刑警眼中最為可疑的嫌疑人。
邵梓難以控製地握緊了拳頭,強行阻止自己回頭看向門沒有關嚴的走廊,流露出任何不該流露的情緒。
殺死宋荊的或許確實不是這位被證實不在場的外人,但邵梓從沒有懷疑過,從來都遊離在案件之外的江卓清楚那起案件的起因、經過與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