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溫甜的這筆賬沒算成功。
其中有兩個原因作怪。
第一:她去的時候是白天, 大浴場晚上才開門。
第二:小春生肚子餓了。
他來找溫甜的時候沒吃飯, 乖乖巧巧的跟著,路走到一半,看到了一家關東煮小攤, 於是走不動了, 整個人都快趴到人家關東煮的攤子上去。
小春生是個白癡,白癡是不怕丟人的, 想什麼就表達出來, 想吃就站在人家攤子邊上不走了。
溫甜隻好掏出錢, 給他買了一杯關東煮。
小春生還知道一點廉恥, 說道:“不、不用, 我就看看, 不吃!”
溫甜拿著杯子, 聽他說不吃,也沒客氣, 二話不說就自己吃上了。
小春生張了張嘴,一雙小鹿似的眼睛瞪得圓溜溜,口水險些從嘴裡落下來。
他說:“你吃, 你吃,甜寶兒的錢買的,甜寶兒吃,我不餓……”
小春生肚子驚天動地的叫了一聲。
溫甜覺得耍傻子玩兒沒意思, 加上小春生此人很會長, 長得唇紅齒白不說, 臉還嫩,極其無辜可愛,他這麼死死地盯著彆人一會兒,鐵打的心腸都受不了。
溫甜:“我吃飽了,剩下的你吃。”
小春生聽了,這次很聰明,學乖了,不跟溫甜客氣,歡天喜地的哎了一聲,端著關東煮吃的滿嘴湯汁。
溫甜心裡思量著怎麼找方馨算賬。
二人坐在關東煮攤子邊上休息。老板認識小春生,於是和小春生談起天來。
巴掌大的村子,左右都是沾親帶故,出門坐輛三輪車都能遇上自己二舅舅的小女兒,因此,小春生認識攤主,溫甜並不覺得奇怪。
但攤主跟小春生講話,眼睛卻放在溫甜身上。
雲溪幾十年沒出過這麼漂亮的女人,上一個是雲娘——雲娘不是雲溪的人,她不知道從哪兒來,像個仙女似的,穿著村裡的人一輩子沒見過的柔軟昂貴的布料,飄飄然的就和溫父好上了。
大家便一致認為,這樣的女人,隻能是天上來的仙女了。
剛結婚的時候,眾人先說,溫父這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後來結了婚之後,眾人又說,雲娘長得這樣好看,就是會出去勾引人。
雲娘沒勾引人,大家想了想,決心再換一個說法,說雲娘是生不出孩子,才嫁給溫父。
雲娘有了身孕,眾人又紛紛改口說一定生不出兒子。
雲娘果真沒有生出兒子,應了大家的心願,於是,雲溪的人民群眾終於通過自己的智慧證明了雲娘不是個好女人。
總之,後來雲娘出了事情,風言風語就更厲害。
她跟了溫父之後,六七年來從來沒有過順心的日子,但是招架不住雲娘嫁給心上人,自己心裡開心,就算不順心,她也願意和溫父過。
溫父也因為娶了雲娘這樣一個嬌美的天仙,被男人們排擠。
溫甜出生之後,這種情況愈演愈烈,她上小學時,身邊的小朋友對她的辱罵便沒有停止過。
大人尚且能管住自己的嘴,孩子就不一樣,童言無忌,說什麼都能被原諒,所以什麼都敢說。
因此,溫甜早已習慣雲溪的人對她的評價。
她娘是個瘋子,她就是個小瘋子。
小瘋子作惡多端,正好彆人說她心思歹毒,她要是不坐實這個名聲,那對的起眾人苦心編排的大戲嗎?
托雲娘的福,十幾年過去,雲溪還有著雲娘的傳說,傳說生的孩子,自然也是眾人議論的對象。
溫甜生的比雲娘更精致,攤主此刻打量她,心裡想道:又是一個小狐狸精。
十幾年前不像十幾年後。
十幾年前雲娘是個嬌弱的林妹妹,出了事情隻會趴在溫父懷裡哭,要不然就是一個人偷偷紅著眼眶生悶氣。
十幾年後,有人如果在背後閒言碎語的嚼吧溫甜,溫甜一定將此人碎屍萬段,就算是死了都能把他從棺材裡拖出來鞭屍。
因為人過於狠厲的緣故,眾人向來隻是打量她,不大敢當著她的麵罵。
攤主乾巴巴的笑道:“二囡怎麼回來了也沒有跟大家夥說一下,老溫把你嫁了也不說,喜酒也不請,就這麼舍不得這幾個錢麼!”
溫甜聽她這麼說便知道,方馨這女人,恐怕已經把這事兒捅的人儘皆知。
攤主笑道:“京市的那個人家,如何啦,對你好不好,長得怎麼樣?”
溫甜一言不發。
攤主繼續:“聽小方妮子說的呀,是個什麼做生意的,我看做生意的沒什麼好東西,心眼小,肚皮大,頭發掉光的。”
小春生吃完了關東煮,替溫甜說話:“不會的,甜寶兒怎麼會嫁給那種男人!”
小春生心思單純——主要是他認為自己的妹夫怎麼也不至於這個德行,如果甜寶兒真的嫁給了這樣的男人,他就把甜寶兒搶回來,自己娶了,免得甜寶兒跟這樣的男人在一起,受委屈。
那還不如和自己一塊兒玩兒呢!
溫甜聽得煩了,站起來準備走人。
小春生將東西往垃圾桶一扔,果斷的跟了過去。
攤主望著二人走遠的背影,嗤笑一聲:“親媽是個不要臉的狐狸精,小的也是個浪蹄子,毛都沒長齊就知道勾引城裡的有錢人,以後指不定的千人騎呢!”
小春生說:“甜寶兒,我們還要去算賬嗎?”
溫甜道:“算,怎麼不算。”
小春生:“那我給你打下手,你要打人嗎,我、我去找個棍子,這幾個月,我每天都在跑步,鍛煉了一下,也、也很厲害了!”
溫甜:“你厲害什麼,小娘炮。”
小春生嘿嘿一笑:“甜寶兒,你給我看看妹夫的照片。“
溫甜:“我沒有。”
小春生又說:“那、那下次吧。”
他頗為遺憾。
溫甜往大浴場走去。
期間,她看了兩次手機,裴燁今天一上午都沒打電話給她,這實在反常。
到了大浴場,浴場還沒開業。
溫甜在外麵等了會兒。
陰風一吹,小春生凍得瑟瑟發抖。
“甜甜甜甜甜寶兒……要不然我們晚上、晚上再來吧……”
溫甜見他凍得眼睛和鼻子通紅,想了想,決定晚上來收拾方馨。
回去的路上,溫甜遇到了溫父。
溫父的臉色比起白天來好了一些,他並不是一個人,他的身邊還有老鄭。
溫父迎麵走來,見溫甜站在馬路邊上,詫異道:“二囡?”
溫甜喊道:爸。
她微微側過頭,又喊:“鄭叔叔。”
鄭叔叔許久不見溫甜,眼睛一亮:“哎喲,小甜長得這麼大了啊,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小春生也喊道:“溫伯伯好!鄭叔叔好!”
他喊的響亮,老鄭原本想無視這個癡呆,這會兒也不能視而不見。
“是小春生啊,好久不見了!”
小春生隻會傻笑。
溫父道:“二囡在這裡做什麼。”
老鄭眼珠子一轉,突然開口:“哎,正好小甜在,我看她肯定也沒有吃晚飯,不如和我們一起吃了吧!正好,今天我女兒也要來,老溫,你那件事情……”
溫父聽到關於自己工作的事情,登時腦袋就低下來了。
他兩個女兒的嫁妝還等著自己來籌備,溫父念叨了半輩子這事兒,決不能便宜打發。
所以隻要事關賺錢,他總是格外謹慎一些。
“好,好,我也好久沒見過芬芬了。”
他看著溫甜:“二囡,你也一起來,和小春生一起,爸爸今天不回家做晚飯,咱們在外麵吃。”
老鄭為了講究牌麵,彰顯自己這幾年當了人事主管,混得不錯的事實,特意選了雲溪最熱鬨的地段中,一家最繁華的飯店。
這飯店裝修的中不中,西不西,外麵弄了兩個光著屁股的小天使一左一右的站著,到了大廳之後又丁零當啷的掛滿了一排屏風。
飯店的位置正好在雲溪的汽車站邊上,人流量大,現在天剛黑,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大廳裡麵全都是人。
溫父平日裡省吃儉用,彆說是飯店了,下個小飯館都要思考再三。
他在雲溪土生土長這麼多年,每次看到這個飯店,都隻是在門口路過,這樣走進來觀看,是頭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