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日清晨,彎月尚掛在天際,薄霧如紗一樣籠罩在屋角樹梢,夜色籠罩中的人們正是好眠。
先是仆侍房中點起了微弱的燈火,侍者們動作輕盈,隻是微微的一陣動靜,這些人便已到了自己的崗位。小火者們忙從火塘中拾起火種,燃起灶頭的火焰,一排排大鍋旁水流接續不斷,熱氣氤氳而上。擔夫拎起一桶桶的熱水,輕輕敲響各個小院的院門,院門吱呀一響,侍女們已是梳好發髻,做了出門的裝扮了。
待到報更人的聲音遠遠地傳來之時,秦家各個小院已然燈火通明,無論是年過花甲的長輩還是尚在稚齡的孩童皆已洗漱收拾過,長輩們端坐著,先喝過一盞濃茶借以振奮精神。小輩們卻坐在桌前無精打采極了,有一口沒一口的塞著晨食。年紀幼小如嘉瑜一類,又趴在大桌上入了夢鄉。
前天一晚早有各家親友送來了正當齡的子弟,桌上慢慢當當的坐滿了孩子。年紀大的孩子照顧著小一點的孩子,嘉微也摟過妹妹,收拾了些點心備著,隻待時間到來。
秦家之外,已有車輪碾過石板的聲音,馬車頂上飾著的環玉叮咚相擊,清脆悅耳。當頭幾家的馬車前後相序著出了坊門,等到秦家入了這車流,天已是大亮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連熟睡的小孩子也被這路上喧嘩驚醒,孩子們隔著馬車的窗子見了熟悉的夥伴,也來了精神,笑嘻嘻的笑鬨著,渾然沒有大人的忐忑不安。
秦越恰接了侍人遞來的帖子,得以順利入了國師府大門。
大門後繞了幾步,便是正殿了。
測靈根的地方在正殿,但不允許旁觀,其餘人等隻能在殿外候著。殿外等候的人們都噤了聲,倒是與門外的熱鬨像是兩個世界。
像秦越這樣的隊伍不少,不少人家都是經年老人們帶隊,以求能夠順利解決。秦越與眾老關係甚好,寒暄一二,不多時給挪出了一個遮陽的好位子。
長老們在家中皆是養尊處優,到了國師府卻嘗到了久違的滋味,勉力端立著。
劍宗雖在大武收弟子,卻隻言收上三日,弟子數量也或有定額。故而路程偏遠的、不得消息的皆是錯過了。這首日的大門,牢牢的被各大小世家貴卿占據,頭籌屬於皇室,就在秦家入門之時,皇室子弟已經測過了。有靈根的自是一步登天,皇室的特殊身份讓他們即便是最劣等的品相,也可以入得仙門。
不過皇室來了百餘人,卻隻寥寥二三人過了關。
秦榕得了消息,在母親的耳邊細細的言語,秦越點點頭。
三宗之一的劍宗收弟子,這其中皇室定是出了不少寶貝。
跟著皇室得了優惠,又是皇室的家事,身為臣子的確不可多言。秦越與幾個相熟的老人眉眼不動,仿若無事的把此事遮掩過去了,但心裡的不安又漸漸染上心頭了。
一隊隊孩子們來去,有的尚能隱藏情緒,有的小臉上卻不免掛滿了沮喪,甚至低聲哭泣。
其實孩子們並不知道此事於人生而言有多大的影響,但是家中長輩們的失望是寫在臉上的。
他們能夠看懂臉色了。
秦家位置不太高,次序排的不前,直麵幾波失敗眼淚的洗禮,都有些惴惴不安。
聽得到了自家,恍恍惚惚的進了門,聽得上首詢問聲溫和,才敢抬頭打量。
殿內的金碧輝煌,倒是不出所料,而殿中的仙人才是最引得孩子們心下一驚的所在。
“秦嘉瑜。”嘉瑜歲數最小,人卻不矮,前麵排了好幾位親戚家的同齡小輩。聽到輪到了自己,無知無畏的挺直了就走上去了。
“來罷。”
眼前的一塊鑲了各色寶石的鏡子狀的物品,懸在半空中,籠著瑩瑩的寶光。
仙人雖然聲音平和,但不苟言笑。嘉瑜瞟了一眼便急忙收回目光,試探著把手貼在鏡子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