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回敬道:“就你那鑄甲的手藝,彆說我等築基修士了,就是秦小友這樣的煉氣修士都嫌你手藝爛。就我平日裡怕你餓死丟了劍宗修士的臉,時不時還照顧你些。”
那邊你遞一句,我還一句的打著口架,倒不是兄弟情深,而是鬨出動靜來,隻怕會被外邊的駐守弟子抓了個現行。
少不得去刑堂挨上一頓好打。
刑堂備好了手指粗的藤條,被宗門器修精煉了百餘次,一鞭子下去不傷修士根本卻能痛到修士們靈魂深處,直叫他們魂牽夢繞。
專門伺候這些不守宗規,小錯不斷但大錯不犯的慣犯。
又不是宗門裡的小輩了,長大了些多少要些臉麵,畢竟刑堂最喜歡扒掉遮羞布,光天化日的大,一點情麵也不留。
秦瑜低聲打聽:“不知這李師兄是什麼道的?”
“潯陽鎮的打鐵匠,雖然隻能打些基本靈器,但勝在物廉價美,你王哥哥貪便宜,便長去照顧生意。”
“那王師兄是?”
“哦,老王啊,行路南北常賣東西,明著瞧著大小也是個鎮長,實際上卻隻是個二道販子罷了。”
“呸,老吳啊,你說誰壞話呢,打量著我聽不見咋滴?”老王一張臉喝得通紅,樸實無華的外表還真看不出來竟還是個鎮長。
失敬失敬。
可彆小看鎮長,此鎮長非彼鎮長。
即便是修仙人士遍地走的上界,人民也是要生活的,人族初時人少,但代代繁衍,人口也逐漸到了個堪稱恐怖的數量了。
如此多的生民需要平穩的生活,就至少要有一個維持生存的秩序。
下界有一代代的皇朝代天牧民,而此界因為修仙門派勢大,各自又勢均力敵,互相牽製,誰也不服誰的。人族實在難以一統,於是隻能劃下天下九州,各宗門劃疆而治,各自牧守一方的生民。
九州之中,劍宗下屬荊、梁二州,境內凡民生靈數以億計。為了方便事宜,這兩州又各自劃了六個主城,每座主城之下又設有小城之類,一概取名為鎮。
鎮長身為一鎮的長官,域內民眾至少有上萬戶。
秦瑜扯了扯嘴,要知道秦家家祖的封地最開始才不過五百來戶啊。
鎮長聽起來是個官,實際上算是土皇帝,各地的產出之類的交上一半給宗門,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聚萬戶之力供養一位修士,也莫怪這群修士裡多有個大肚皮。
畢竟秦瑜粗略一問,五六個酒鬼裡,就有三四個鎮長。
酒鬼鎮長們各自還扯著皮,為個小事掙了個麵紅耳赤。
秦瑜聞名不如見麵,想來也真是失敬失敬了。
對劍宗勢力還處在初步認識中的秦瑜,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富可敵國的可能。心智尚且還停留在敬仰萬戶大佬的程度,心中牽掛著一事,話語間又多了些社會人虛偽的真誠。
不夠酒鬼們人醉心不醉的早從蛛絲馬跡中明了了秦瑜小小年紀,卻至少是宗門內門弟子的身份,話語裡頗多客氣和照顧,彼此距離拉得近些又近些。
秦瑜難交際的毛病竟然有種無藥自愈之感,與諸位酒鬼修士攀談起來,也頗為和洽。
由此知道了不少東西……
比如說老王的被分到的那個鎮據說很窮,倒不是人少,就是山林眾多,偏偏又多蛇蟲鼠蟻,地也不不便耕種,因為多是石頭山等等……現實的殘酷就是不僅沒從自己的領地得些什麼助益,反倒是現實逼得他這個當主官有時也不得不出來賣身,呸,買藝賺錢謀求發展。
王鎮長的坎坷之路令人唏噓,至於什麼藝嘛……嘖嘖……
遠的就不說了,與他吵架的老李好歹器修出身,出去了還能帶著自己個分的那個窮鎮搞搞器具出去賣,畢竟他雖然運氣不好,也沒有什麼門路,隻分得了個人煙稀少,良田更稀少的小破鎮,但境內總歸還有那麼幾處劣礦可采,再加上他的手藝,守著破地也能過的衣食無憂。
但老王就不成了,老王是武修,還是個武修中的劍修。隻是當年沒選上戰部,被下方基層罷了。正如秦瑜對自己的清醒認知,宗門裡明著最高貴的那一類,實際上呢,哪怕是沒幾個人選的術修都有自己的獨特的來錢法子,唯獨他們武修,除了打架賣力氣,基本上乾啥啥不行,賣身都被人嫌棄手腳粗大,吃的還最多。
不過武修也有個獨家的好處,隻要能夠說服自己的良心,無本的買賣最是做的風生水起。
這買賣放在黑色地帶可稱為收保護費。
也可以放在白色的地帶,美其名曰加強安保。
老王順應天時地利,組了個鏢隊,憑借著啥地都敢去的勇氣,自己走商當個二道販子從中獲利。
好了,據說物廉價美的甲衣,據說哪裡都敢去的遊商鏢隊。
送上來的買賣了。
秦瑜被這從天而降的驚喜砸中,頗有些不真實感。
不過還得再問問,想到這,秦瑜端起了酒杯,道:“我這倒有樁買賣可做,不知道諸位有沒有興趣?”
聽了秦瑜的所言,倒沒什麼大問題,不過是材質不需要太好的甲衣,和能夠去凡間送貨的遊商。
酒鬼修士們大著舌頭,有些口齒不清的說:“行,那怎麼不行。”
老王更是說自己已經去了三四回那凡界了,因為那處探明了頗有些靈玉靈珠礦,自己還給取了個諢名叫什麼“珠玉界”……
正是“珠玉界”來的秦瑜商議了價格數量等等,後麵接洽諸事大可無虞,算是了了一樁心事,但聽著幾個修士嘴裡的故鄉,又不免生出了新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