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蟲鳴陣陣。
淩恒停下腳步,看著自家門口站著的人影,擰起了眉頭:“言真真,你在這裡乾什麼?”不等她回答,冷下容色,“你不該來這裡。”
“為什麼?他們會說我急著討好你,不要臉?”言真真好奇地問。
他忍住氣:“知道你還來?”
“我不在乎人們想的是什麼,人的想法是最難改變的,這裡的人早就認定了我是女傭的孩子,你是主家的少爺,說一句是巴結,十句也是巴結。”言真真聳了聳肩,露出了個頑皮的笑容,“人家以為是,其實我不是,不也很有意思嗎?”
淩恒心情不好,臉上似是掛了寒霜:“我沒興趣聽你說這些,找我什麼事?”
言真真說:“我想問問你,明天幾點鐘去上學。”
“嗬。”他冷嘲,“就這事還要專門來問我,你還敢說你‘不是’?”
“不專門來問你,也許我明天就會錯過時間。”言真真不假思索,“從這裡到學校,十幾公裡呢,我總不能走著去。”
淩恒陡然沉默。片刻後,開口道:“七點鐘出發。以及,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來找我——要在這個家裡待下去,你必須學會聰明一點。”
“你的忠告聽起來更真心,謝謝。”言真真彎起了唇角。
“那就好。”淩恒現在沒力氣和她多廢話,徑直回屋,然而將要關門的刹那,又頓住了。
言真真問:“你想說什麼?”
淩恒背對著她,慢慢說:“早點離開淩家吧,湘姨死在了這裡,你不會也想留下的。”
她愣住了。
淩恒的身影沒入了黑暗,門扉無聲地掩住了。
*
翌日早晨,言真真踩著點趕上了淩家的專屬校車。
淩恒掃了她一眼,發現她頰上竹席的印子未消不說,臉還睡腫了,全然一副昨晚睡得不錯的樣子。
昨天晚上,他明明說了個重磅消息,難道不該輾轉反側一夜嗎?心也太大了。
他服氣。
坐在副駕駛的冉染瞥了眼後視鏡,將淩恒的注視收入眼底,心下好笑,給他配了個背景音——“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也很服氣,言真真昨晚上憑借著那麼兩句話,就把男主吸引了。正常人難道不會覺得她有毛病嗎?
無法理解。
言真真爬到真皮椅子上坐下,困意又湧了上來。瞧著其他兩個人精神的樣子,同樣服氣,都是發育期,怎麼他們就不缺覺呢?
微妙的氣氛裡,服氣三人組誰也沒說話。
張笠平穩地發動了車子。
春和國際高中在城裡,金盞花莊園卻在遠郊,開過去大約要四十分鐘。窗外的景色逐漸從海景山景變成了現代化的城市。
這就是瑪格烈城,S國的經濟中心,也是個旅遊城市。街道兩旁栽種著翠綠的熱帶喬木,五彩斑斕的花卉開遍,映襯著藍天白雲,格外養眼。
進城沒多久,就到了春和高中。
這座國際中學才建了沒多久,並沒有古老的曆史,但專門請了世界有名的設計師建造設計,乍一看像是《雅典學院》的現實版本。
創辦學校的人簡直滿滿的野心!
言真真被鎮住了。
她原以為國際高中隻是說得好聽,就和艾利斯頓商學院一樣。現在看這架勢,不會真的是一流的學校吧?
心“噸噸噸”往下沉。
到校後,淩恒提起書包就走,完全沒有介紹一下學校的意思。好在還有張笠,他帶著言真真和冉染去了校長室,見到了校長秘書。
漂亮的女秘書親自帶著他們去教務處辦了手續。
淩家的麵子在那裡,過程極快,沒多久,言真真就拿到了自己的課表。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並沒有班主任來帶走他們,因為春和高中和國內的中學不一樣,不分班,學生們除了必選課還有自選課,按照課表去教室趕場子,完全的大學模式。
言真真當場懵逼。
冉染神色自若:“我和你的課不一樣,先走了。”
言真真盯著手裡的英文課表,再看看密密麻麻的學校地圖,覺得要遭。
她的預感一貫準確。
每門課都在不同的教室上,雖然課間有二十分鐘,可若是課程排在一起,時間就會非常趕。
加上人生地不熟,找地方花費了不少時間。而好不容易踩著鈴聲進了教室,言真真發現,困難的事還在後麵。
這是一門曆史課,小班級。
她一進門,就看到了三種膚色的同學,正熱絡地聊著什麼,陌生的詞彙像是機關槍,突突突掃射進耳朵。
全英文,隻捕捉到了常用詞彙,關鍵的幾個詞完全沒聽懂。
一個亞裔的女生說:“同學,你是不是走錯教室了?”
用的是日文,大概錯認了她的國籍。
言真真醞釀了下,用中文問:“這裡是上《曆史概論3》嗎?”
“對。”另一個小姐姐抬起頭來,笑了笑,“你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