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冉染看向了懸掛在牆壁上的油畫。
畫很大, 占滿了半個牆壁, 上麵用濃鬱的色彩暈染了大量色塊,藍色、灰色、黑色、黃色……色塊交疊在一起,筆觸雜亂無章。
冉染考慮了下, 將之前在網上搜到的評價英譯中, 變成自己的話說了一遍,大意就是什麼流派的新嘗試, 視覺與心理的映襯, 等等。
老校長認真地聽完,笑了一笑:“確實是這樣。”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冉染略微尷尬,腦海中又浮現出了曾經的懷疑——老校長作為劇情中的重要配角, 人設和表現卻有不少矛盾的地方。
常理來說, 國際高中的校長見多識廣,應該不乏手段和看人的眼光, 可卻頻頻為女主提供幫助。
若說他發自內心,真心令人懷疑, 一個憑眼緣喜好做事的人,真的能創辦下春和嗎?她更傾向於彆有目的。
冉染希望找出背後的線索, 將這張牌握在自己手裡。
可惜的是, 雖然老校長和汪艾琳有淵源,但她學不來女主的做派, 遲遲無法進一步拉近關係。
看來今天隻能到此為止了。冉染遺憾地想,禮貌道:“謝謝您今天帶我過來,我第一次看到了母親的作品。”
“不要緊, 順手的事。”老校長笑嗬嗬的,猶如尋常人家的祖父。
兩人往外走。
言真真閃身避到了一座雕像後麵,躲開了他們的視線。等冉染離開後,她壓製不住好奇心,輕手輕腳地溜了進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汪艾琳的畫。
“你覺得這幅畫怎麼樣?”背後傳來老校長和藹的聲音。
言真真皺起眉頭,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仿佛畫裡的東西是“活”的,正藏在錯亂的色彩塊後麵窺視著他們。
然而,她故意說:“我不懂。”
“這幅畫叫《怪物》。”老校長解釋,“大部分人看到它,都會產生很不舒服的感覺,好像被引出了內心深處最可怕的怪物,所以,很多評論家都覺得,這個怪物就是人性惡念的共同體。”
言真真又瞅了眼,沉默不語。
“你看起來並不讚同。”老校長笑了笑,鼓勵她,“說說你的看法,覺得這怪物是什麼呢?”
言真真本不欲回答,但轉念想起那天冉染的截胡,不由起了三分較勁的意思,想了想,說道:“我不太懂藝術,隻覺得挺真實的。”
“難道你認為這是真實存在的?”老校長滿麵訝然,“大膽的想法。”
言真真說不好,乾脆不予回答,反問道:“我瞎猜的,不過,老先生能不能告訴我,你和這幅畫的作者是什麼關係?”
“她是我的學生。”
“你是春和的老教師?”
“不不。”老校長笑了起來,“我不擅長教書,隻是創辦了這所學校而已。”
“原來是校長先生。”言真真印證了此前“大人物”的言靈,起了興致,“你為什麼要收藏這樣一幅畫?”
老校長注視著牆上的畫,緩緩道:“不是收藏。”
不是收藏是什麼?
言真真滿腹疑慮,但不知為何,下意識地摁住了追問的念頭,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繼續觀賞展廳裡的其他藏品。
除了這幅畫之外,這裡還陳列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比如,沾著血跡的手絹、燃燒過的香料、布滿了刻痕的石板、怪異的木雕、樣式古怪精美的金冕……確實不像收藏。
言真真徘徊其中,恍惚間產生了寒栗之感。她不動聲色,佯裝自己隻是個好奇的學生,轉了圈滿足好奇心便愉快地離開。
*
下午有一堂數學課,這是言真真目前最能跟上進度的一門了。但由於口語還不是特彆流利,她仍然選擇龜縮在後排,老老實實當個透明人。
平時沒什麼人會來關注她一個陌生麵孔,可今天有些不一樣。
兩堂課的時間,言真真已經感覺到十幾個人在看她了。而且是女生紮堆對她指指點點,嘴唇動個不停,一副背後討論她且不怕她發現的樣子。
發生了什麼?
言真真心下好奇,做出一副要走的樣子收拾書本。
對方果然按捺不住,三三兩兩圍攏過來,其中領頭居中的女生抱著手臂,打量了她會兒,笑了:“你叫言真真,是新轉來的留學生?”
“是的。”言真真不閃不避,饒有興趣地觀察她們。
這群女生的家境應該都很好,衣著看不出來,飾品卻都是鼎鼎有名的奢侈牌子,顏值有高有低,但在化妝術的加持下,沒有一個不好看的。
膚白貌美的有錢大小姐們,找她一個普通學生,還能為了什麼?
當然是淩恒。
“你從哪裡來的?”領頭的女生語氣挺和善,完全看不出霸淩的意思。然而,她眼中的不屑與輕蔑同樣顯著,分明沒把她放在對等的位置上。
言真真反問:“你們找我有事嗎?沒事請讓讓。”
“我們沒有惡意。”另一個高挑的女生開了口,“隻是作為老人,想給你一點建議。”
言真真:“比如說?”
“牧野杉菜的故事隻出現在漫畫裡,現實世界裡可沒有這麼美好的幻想。”女生慢悠悠地說,“我們不鄙視好學生,前提是她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言真真抿嘴一笑:“你和我打啞謎,我聽不懂,有話請直說。”
姑娘們倒也乾脆:“離淩恒遠點,他不是你能接近的人。”
人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言真真加倍直爽:“不行。”
“你初來乍到,還看不清形勢。”一個戴豹紋眼鏡的女生開口,聲調清冷,“如果你做不到該做的事,在這所學校裡,必將舉步難行。”
“我相信你不是危言聳聽。”言真真惋惜道,“但我的答案不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