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真真做了個很奇怪的夢。
夢裡她被困在一個很惡心的地方,到處都是肉塊和黏液,理論上應該讓人覺得極其不適。然而事實正好相反,她覺得很舒服溫暖,稀裡糊塗地就睡著了。
醒過來已經在淩家。
淩恒正靠在窗邊,眺望著遠處的景色。
“啊。”她張了張嘴,發出乾啞的聲音。
淩恒聽見動靜,趕忙回身:“你醒了?”
“頭好痛。”她說,“我想喝水。”
淩恒給她倒了杯水,喂她喝下:“你得多休息幾天,藥效沒那麼快過去。”
言真真愣了下,眼前閃過諸多畫麵,頓覺不妙:“什麼藥效?”
“有人給你下了藥——你這是什麼表情?不是那種藥。”淩恒一頭黑線,“致幻劑,神經類的,應該沒有生理成癮性。”
言真真揉了揉睡腫的臉,滿心疑惑:“我一直看著,沒看到誰給我下藥啊。”
方二的效率還是不錯的,一晚上的功夫,該查的都查出來了。淩恒說:“是在遞杯子的時候下的,對方學過魔術,隻要引開你的注意力,下藥一秒鐘都不用。”
言真真:“……”
甚騷,防不勝防啊。
“那個人(被)磕嗨了,現在在醫院,出來後就會退學離開S國。”淩恒解釋這麼做的緣由,“留他一條生路,免得走投無路報複你。”
言真真“哦”了聲,好奇地問:“幕後主使是誰?”
淩恒道:“趙昕。”
“那是誰?”言真真完全想不起來那人的臉。
“長頭發戴眼鏡,看起來很不好相處的那個。”他形容了一下,沒敢多說,怕嚇著她,“她比較麻煩,得花點時間處理。”
言真真即刻來了精神:“有多麻煩?和我說說。”
淩恒籠統地概括:“她家勢力很大。”
“和李貞琳比?”她好奇。
淩恒想了想,說:“不能這麼比,貞琳的大伯是議員,父親是檢察官,她不會碰這種事,影響太壞了。”
孩子的手段都是家庭的映射。張家有實權,張輕絮行事就偏強硬,李貞琳出自從政家庭,擅長以勢壓人,比如當初利用風紀委給的下馬威。
她們可以把人逼得走投無路,但對人身安全很謹慎。出了人命,把柄太大,等於給敵人送業績。
“趙昕不一樣。”他皺起眉,“他們家……就是這樣的。”
趙家屬於近十年才打入圈層的新貴,但誰也不會小覷,因為人家是由黑轉白,威逼利誘、綁架要挾、殺人滅門,以前沒少做,手上的人命海了去了。
如今說是做起了海運,私底下賣得卻是軍-火,且與S國的高層關係緊密,有恃無恐,尋常人要報複也要掂量一二。
而趙昕本人出門至少帶四個保鏢,坐的車全部防彈,很難下手。
當然,這是針對普通人而言。
淩恒也沒太擔心:“現在動手,就算不留痕跡也會懷疑我們,等風頭過去,再出事就聯想不到你了。”
言真真比了個“OK”的手勢:“你放心,我會做得很乾淨。”
淩恒聽著不對,連忙說:“我沒讓你去,這事交給我就行。”
“不要。”言真真拒絕。看彆人打遊戲通關,哪有自己上手來得有趣,重要的就是體驗的過程啊。
淩恒:“……很危險,還是我來吧。”
“我不怕危險。”她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潤潤嗓子,“有種東西,比危險可怕多了。”
“什麼?”淩恒狐疑。
“無聊啊。”她笑嘻嘻的,拖長了語調,“b,b,還有比這更可怕的事嗎?”
淩恒忍俊不禁,壓住的唇角微微上揚。但他有他的堅持:“這事多少也是因為我的緣故。”
“真的嗎?”
“……真的。”
“那我問你,如果和你傳緋聞的是李貞琳,她們還會這樣做嗎?”言真真半躺半坐,烏發散落在肩頭,膚色雪白,猶如精美的日本人偶,“不會,對吧。”
他頓住,旋即默然。
“所以咯,她們就是覺得我不配和你一起玩。”她做了個鬼臉,一針見血,“說白了就是看不起我。”
淩恒立即道:“真真,你不用在意她們的看法。”
“我當然不在意。”她微微歪頭,“這樣也挺好啊,假如她們喜歡我,要和我做朋友,我也會很為難的。”
淩恒:“……”他看出來了。
言真真靠在軟枕上,床頭的靠背是一尊王冠的形狀,此時此刻,正好在她烏黑的發頂上露出最漂亮的弧度,仿佛加冕。
她矜持地頷首:“我不在乎她們的想法,也不關心。說實話,找我麻煩也不算是一件壞事。”
淩恒:“……為什麼?”
“沒有反派搞事,我怎麼打臉呢?”她端端正正地反問。
淩恒:●_●
好有道理,居然無言以對(個鬼啊!)。
“好啦,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言真真用力一揮手,切換新話題,“你打算什麼時候問我。”
他下意識地說:“問什麼?”
“問我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麼啊。”言真真彎起嘴角。
淩恒回過神,正色道:“之前你不問我,現在我也不會來問你。”
言真真瞅著他,晶瑩的眼瞳裡倒映出他的影子。
淩恒心裡有點異樣了:“看著我乾什麼?”
“你最近對我好好啊。”她伸手點了點嘴唇,似乎在思考什麼,“你對朋友都這麼講義氣的嗎?”
他的心漏跳了拍,嘴巴比腦子更快:“是啊,不然呢?”
“噢。”她打了個哈欠,仿佛隨口一問,“沒什麼,謝謝你啦。”
“不用客氣。”他彆過頭,“你累了,再多睡一會兒吧。”
言真真揉揉眼睛,點頭:“好。”
淩恒沒有了理由留下,慢吞吞地走到門口,她已經躺下了。他隻好離開,順手帶上門。
門關上的刹那,就後悔得想撞牆。
他剛剛說了什麼?
“是啊”?
是什麼是,是個屁啊!
他為誰做過這麼多事,為誰這麼耐心過,為誰這麼……總之,根本“不是”,剛才也應該說“不是”。
要是她問為什麼“不是”,他就可以趁機把話說出口了。
可他說了“是啊”。
神TM“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