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的氣氛十分詭異。
淩先生十分高興,當場表態,說所有的大學花費都由淩家負責,她什麼都不用擔心,好好讀書就行了。
淩夫人則相反,臉色極其難看,直接說胃疼不吃飯了。
淩恒似乎有些擔心母親,隻是不好丟下言真真追上去,沉默不語。唯有淩妍不明覺厲,狠狠剜了言真真一眼,丟下筷子也不吃了。
這頓飯隻能草草結束。
飯後是雷打不動的散步時間。
言真真拖著男朋友去花園裡溜達,順便發問:“你媽更年期到了?”
淩恒猜到了一些,搖頭,小聲說:“她不想我們在一起。”
“那為什麼不直接說出來?”言真真的興奮值上漲一大截,“給我丟個支票,讓我離開她兒子啊。”
淩恒眉毛挑起:“你很期待的樣子。”
“我沒有,我不是,我沒說。”她否認三連。
淩恒才不信,但談戀愛又不是辯論,何必爭個是非曲直,回答說:“她不敢說。”
言真真露出了疑惑之色。
淩夫人討厭她不稀奇,老年人嘛,思想就是有點陳腐,這邊也沒有破四舊,等級觀念有點嚴重,可以理解。
但不喜歡還憋著,不是給她個教訓,隻是陰陽怪氣地說兩句,就有點不給力了。
看看道明寺他媽!
“我媽是個很聰明的人。”淩恒這麼評價,“她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他很早就知道,淩夫人其實意識到了淩家的問題,隻是裝作不知道而已,原因也不難猜想。
她花了那麼多年,才嫁入淩家,擺脫了跌回原形的噩夢,假如離開,半輩子的努力便成竹籃打水一場空。再說了,兩手空空離開也未必能成,也許會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不敢冒險,承受不住失去,所以衡量利弊後,裝傻就是最好的選擇。而走上這條路的代價,便是無法左右淩家的任何決定,隻能被動承受。
“她知道,我父親和爺爺一旦決定了什麼事,就容不下她反對。”淩恒解釋,“順從是最好的,可是……”
可是,終歸是有點在意他的吧。
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有更好的選擇,雖然是一廂情願,但這點微弱的抗議在淩恒看來,可以被讀□□意。
知道一鱗半爪的真相是最恐怖的,無窮的猜測,無邊的恐懼。相比而言,知道太多而瘋狂,反而感覺不到害怕,更多的是狂熱了。
所以,淩恒很難去責備母親什麼。
他理解她,也同情她。
“最近她做的事……對不起。”他和言真真說,“我會和她說清楚的,給我一點時間。”
言真真沉默了會兒,十分不解地問:“你說,她不喜歡我什麼?我有什麼地方不好嗎?”
沒有吧?她聰明又厲害,勇敢又善良,上能打怪解密,下能抽獎撿錢,簡直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完美。
淩恒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現在濾鏡八百度,看她哪裡都好,實在挑不出刺來,可要說她完美無缺,那豈不是說老媽雞蛋裡挑骨頭?
這對婆媳關係很不利啊。
於是昧著良心說:“她可能覺得我們還小,應該好好讀書。”
不得不說,戀愛從來不是一個人犯傻,言真真也難得蠢了一回,居然信了他的鬼話:“你說的也有道理。”
淩恒:(●—●)
言真真:●▽●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了空氣裡流淌的蜜意。
這感覺玄之又玄,好若蜂蜜化在了空氣裡,每個分子都帶了自然的甜意,也很像品嘗棉花糖的口感,明明什麼都沒有,心卻一下子填滿了。
言真真覺得新鮮又稀奇。
你看,明明什麼刺激有趣的事都沒有,卻偏偏無法移開注意力。她對此時此刻的氣氛滿意極了,好像可以和他一直待在一起,就算不打遊戲、不冒險、不討論詭異的事件,也仍然不覺得煩膩。
啊,好煩惱,變得都不像自己了。
她苦惱地皺起眉,看看他的臉,秀氣的眉梢又不自覺地鬆開。
淩恒察言觀色,憑借著對她的了解和過人的推理能力,飛快做出反應:“太陽已經沒了,要不然我們回去吧,正好有新電影。”
言真真馬上同意了。
他再接再厲:“華夫冰激淩?奧利奧巧克力冰沙?檸檬蛋糕卷?”
言真真驀地綻出笑靨。
兩個人愉快地去了淩恒的屋子,下到負一樓,在私人影院裡看最新上映的幾部電影。幾部愛情片和動作片口碑都不錯,但由於萬年小學生又出劇場版了,所以毫無疑問看這個。
中途阿趙送了甜品過來,回頭就在灰樓裡八卦。
“待在地下室裡,也不知道在乾什麼。”她氣咻咻地咕噥,語氣裡帶了些不自覺的心虛。
“咳。”阿楊清清嗓子,低聲說,“少說兩句,小心被聽見。”
阿趙不甘不願地閉了嘴。她不怕阿楊,大家都是女傭,誰比誰低一頭了?但她怕伊麗莎白那個老女人,嚴苛地好像清朝皇宮裡的老嬤嬤,規矩嚴得很。
林管家也很尊重她,他可管著自己的工資!
阿趙也不想觸黴頭。
但她這樣的人,無事也要翻出三尺浪來,哪裡坐得住,過了會兒,嘀咕道:“最近這個家裡是越來越不對頭了,哎,你說那邊的人這麼不客氣,是不是……”
主人家吃過飯後,時間最是空閒,老劉、老李等人這會兒都聚在餐廳,聞言略有不安地交換了個眼神。
他們倆在淩家做得久,平日裡總是一副穩坐釣魚台的架勢。所以,阿米吃醋,阿趙不忿,都當消遣的樂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