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嘹亮,猩紅的巨眼在宇宙中緩緩睜開。
無垠的宇宙中,群星閃爍,按照各自的軌跡運轉,一切都很正常,誰也沒有擾亂故有的秩序。
然而,正如圓周率裡藏有所有的密碼,群星在某個時間點,不多一寸,不少一尺,軌跡將構成一組特殊的存在。
正常情況下,形成這組密碼還需要極其漫長的時間。與其相比,人類出現的時間僅僅煙花一瞬,黑夜才是全部的等待。
但總有意外,不是嗎?
彗星、黑洞、脈衝星、超新星爆炸……宇宙無奇不有。
假如因為一個意外,密碼提前出現了呢?
海洋沸騰了,可怖的海嘯席卷了所有的沿海地區,在地球上占了百分之七十的海洋開始入侵陸地。
城市被洪水淹沒,冰川融化蔓延,地殼開始接連不斷地震動,人類引以為傲的鋼鐵叢林在這樣的力量麵前脆弱如玩具,頃刻間便毀滅一片。
海洋之上,人們看到龐大的身影徐徐浮現。
祂有著章魚般的觸手,蝙蝠一樣的翅膀。
是神明降臨了嗎?
“啊!”淩恒喘著粗氣從床上彈坐起來,冷汗濕透了睡衣。
他眨眨眼,看到的卻還是一片片的猩紅影像,許久方才從視野中退去。
“你做噩夢了?”旁邊有人坐過來,摸摸他的頭。
淩恒轉過頭,勉強笑了笑:“真真。”
“量一下溫度。”言真真拿過測溫槍,對準他的太陽穴,“砰。”
淩恒配合地躺回去:“我死了。”
“你病了,38°2,還沒退燒。”言真真的臉上寫滿同情,“真的不吃藥啊,你是不是怕苦?”
淩恒說:“我不是病了,是韋伯……”
叫肯特的水手是最早接觸神的人,可韋伯的意誌更堅定,得到了更多的饋贈。他不僅擁有肯特的傳染力,也有凱瑟琳那樣的化蟲能力。
隻是與凱瑟琳變成無數條線蟲不同,韋伯化作的寄生蟲更小,隻有針尖大。為了消滅他,淩恒不得不全部吞噬掉。
如此一來,他也就被迫接受了韋伯的力量。
身體需要時間適應調整,發熱算是副作用,當然不需要吃藥,忍忍就好了。
言真真舉手放到臉頰邊上,勾勾手指,做出怪物的樣子:“我可以治療,你要不要試試?”
“才不要,會死的。”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你會增加它的力量,到時候我就得吃大苦頭了。”
言真真不滿:“你這是嫌棄我嗎?”
淩恒裝死。
言真真哪裡容他放肆,蹬掉鞋子,爬上床嗬他癢癢:“淩恒你膨脹了,居然敢這麼對我。”
淩恒被她嚇了一跳,想也沒想就從床的另一側跳下,躲開她的突襲:“停停,不和你鬨,馬上要出門了。”
今天是淩老先生的葬禮。
雖然沒有屍首,但既然已經“過世”,必然要做個樣子出來。
言真真想到他最近的淒慘遭遇,難免同情,猶猶豫豫地住了手:“好吧,你是得起床了。那我去吃早飯,一會兒見。”
早飯麵前,其他都可以退一步,她說走就走,毫無留戀。
唯留淩恒立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遠去,茫然地反思:女朋友要撲到我床上來,我躲開乾什麼呢?
抱住她躺一會兒,不香嗎?
豬腦子!
不,章魚腦子!
他後悔莫及,卻已錯失良機。
*
淩老先生的葬禮辦得很大,S國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
遺像掛在禮堂裡,祭拜的人絡繹不絕,花圈多到堆不下一個禮堂的大廳,隻好延伸到院子,還是不夠,最後隻好繞一圈就送到後門處理掉。
隻有個彆有分量的人所贈的花圈,才會被留下來,安放在顯眼之處。
當然了,雖然是葬禮,但也彆想氣氛多哀戚。
死的人已經死了,為其傷心的不過二三人,更多的人關心的是,死的人死了,活的人會怎麼樣?
這是一個社交場合。
淩先生無疑成為了全場的中心,達官權貴一邊說著“節哀”一邊並不避諱地提起了他們所關心的事——淩氏今後的發展,股權變動,之前談好的項目是否繼續推進,等等。
而淩夫人那邊,談正事的沒有,借家長裡短打探的卻不少。
貴婦人們旁敲側擊:淩老先生的遺言是什麼,之前的那個淩凡怎麼安排,有沒有其他的私生子出現爭奪家產?
而淩夫人給出了她們想要的答案。
淩老先生的私生子無足輕重,淩氏財團的董事長將由淩誠擔任,董事會沒有任何意義。
換言之,平穩過渡了。
大家都很滿意。
再一看葬禮上,隻有淩先生、淩妍、淩恒三個正統繼承人,上次那個淩凡來都沒來,更是再無疑慮。
葬禮變成了大型的社交場合。
李貞琳跟隨母親認了一圈人,打過招呼,這才尋了個機會脫身。她避開聚集的人群,找到了獨自坐在內室,拒絕與任何人交流的淩恒。
內室裡隻有鮮花、蠟燭和棺材。
淩恒坐在棺材旁邊,目光渙散,似乎傷心至極,可仔細看他的表情,又無半分哀戚之色。
在喜歡的人傷心難過的時候,陪伴安慰當然是高明的手段,然而,如果他並不傷心呢?
李貞琳站在門外,離他不過十幾步的距離,卻始終無法邁出腳步。
她為他的不可捉摸而吸引,卻也因為無法掌控而止步。
假如追逐能有結果,她不介意先付出,哪怕辛苦,也覺得自己能夠做到,可若是永遠得不到回報,付出又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