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先富帶後富,我們村是有了你,才出了好些個有文化的孩子。”村長滿是感慨。
裴鬨春隻是喝著酒:“能幫就幫,我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渺小的。”
酒足飯飽,到了散場的時候,主桌上已經東倒西歪,唯有裴鬨春還坐得筆挺,看起來挺好,一直到蘇秀珍過去要喊丈夫離開,發覺丈夫有些遲鈍,才知道原來他不知何時也醉了。
初晴和秀珍一左一右地扶著裴鬨春,回去的路走得挺慢,村裡沒安幾盞路燈,摸黑前行,隻能降低速度。
“爸,你剛剛說二爺爺家的叔叔伯伯怎麼了呀?”路上太寂靜,裴初晴開口就問,她有些好奇,如果在以前,她決計不會和爸爸開口問這個,現在關係好了,便也暢所欲言。
裴鬨春醉了,格外坦誠:“你二爺爺家有三個兒子,我們四個從小一起長大,也是一起窮過來的。”他隨手指了前麵的小水溝,“以前村裡窮的時候,我們一起偷偷到水溝摸泥鰍……”
“你爺奶供我一個就不容易了,你二爺爺他們供三個更是難,小學剛讀完,你大伯伯就去學木匠了,二伯伯幫著家裡種田,三叔叔倒是和我一起往上讀,讀到初三,你二爺爺家沒錢讓他往上讀,畢業就回家做工了,而我,那時候遇到了一個很好的老師,他知道我家裡困難,給了我很多幫助,讓我一直讀到了大學畢業。”
蘇秀珍收到女兒好奇的眼神,她點頭確認,丈夫二伯家的事情她不太清楚,可丈夫的那段故事,她陪丈夫去給老師掃墓時聽過一回。
“那……那現在呢?”
“你大伯伯和二伯伯都出去打工,聽說是在南邊的廠裡,賺得不少,隻是現在年紀上來了,怕被裁員。三叔叔當年進縣城的廠子,遇到改製,下崗後一直在縣城輾轉,現在在小區裡做保安。”裴鬨春口氣很輕鬆,說得事情卻不太輕鬆。
裴初晴有些愣,她是不太懂什麼改製下崗的,隻是迷茫地眨眼:“大伯伯不是學手藝了嗎?”就像她聽說的學維修空調一樣,有手藝為什麼還去打工呢?
這個問題蘇秀珍答了,她認識的親戚裡也有類似的情況:“傻孩子,這這村裡頭的木匠師傅,不是個個都手藝好,像是一般的木匠師傅,也就做些簡單的家具、裝飾,更彆說學手藝還要看天分。”
“我時常會想,要是當年老師沒幫我,我可能也成了這樣。”裴鬨春的眼眶有點紅,黑暗中看不清楚,“老師給我的是一個選擇。”
“他把選擇放在了我的手上,我可以往左、也可以往右,可對於村子裡很多人,包括曾經的我,是彆無選擇的。”
裴初晴似懂非懂,緊緊地牽著爸爸的手,今天的爸爸似乎有點脆弱。
雖說走得很慢,但距離不遠,走著走著總算到了,門口亮著燈,一進屋三人就一愣,屋子裡坐著滿滿當當的人,一見著他們進來,立刻有人站了起來,挺激動。
“鬨春你回來了!”三個男聲錯落響起,一下走了過來,抱住了裴鬨春。
裴初晴稍退一步,好奇地打量,她猜到了三人的身份,可眼前這三個人,和她想過的樣子不太一樣,他們看起來格外的老,頭發已經斑駁,身材精瘦,手上關節很粗,一看就是做多了活的模樣。
明明應該和爸爸差不多年齡,可此時看起來,卻大概差了有十歲之多。
“是初晴和嬸嬸?”有個大著肚子的孕婦扶著腰走了過來,她笑得彎了眉眼,“我是小琴呀。”旁邊有個咬著手指的小男孩小跑了過來,一把抱在了她的腿上,喊著媽媽。
裴初晴聽到這話的瞬間臉色有些僵硬,和媽媽對視一眼,兩人眼中全是茫然。
小琴姐,是她知道的那個小琴姐嗎?
在裴初晴的記憶裡,很多年前,家裡住進過一個“客人”,那時她小學一年級,對方初中,紮著個馬尾,總是活力十足的樣子,聽爸爸說,小琴姐家裡不方便,讓她在家中住住,那時媽媽還因為這事和爸爸吵過好幾回,她也因為爸爸總是給對方更好的東西鬨過性子。
裴初晴終於將記憶裡的臉龐和眼前的這張對上,她忍不住看著對方的肚子和腳下的小男孩。
小琴笑了:“我是不是變了很多?”
她喃喃地沒有回答,何止是變了,她幾乎認不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裴鬨春正在努力向女兒和妻子展現一個真實可能發生的曾經,試圖讓妻女們知道,原主並不是對自己的家人全無感情~
話說大家可以說說想看什麼故事~我將努力更新碼字,入v以後做朵騰飛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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