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膽小的天師爸爸(十)~(十二)(1 / 2)

在何曉姝的想法裡,這應該是一場碾壓式的“教學”卜算活動, 排在她前頭的人會越來越多, 而到裴明萱那的, 則會越來越少, 畢竟群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水平究竟是誰高誰低,一眼便能看得清清楚楚,可沒想到,這一切和她想象的截然不同。

現在排在她麵前的人是一個都沒有, 整條路暢通無阻,而在裴明萱那, 還有十來個人在排隊, 這還是因為擠了太多人, 聞風而動的學校老師過來組織疏散, 要求排隊次序較為後麵的同學過後再來,否則等天黑了這場卜算活動都結束不了。

群眾的眼睛,確實是雪亮的,她們清楚地看出了何曉姝在分析時的支支吾吾,對方就拿著三枚銅錢,在那又是念叨又是丟的,看上去神神叨叨的,很是奇異。

事實上這也和現在的社會環境有關,玄學協會在這個世界是過了明路的,大家也了解到有一些非自然事件需要玄學的解決辦法, 可對於傳統卜算,很多人的認知還是什麼看相、看八字、求簽,丟銅錢看方位,這在不了解的人看來,有些“太過輕易”,畢竟就這麼三枚銅錢一丟,落在桌上就說得頭頭是道,怎麼看怎麼像是瞎掰。

而在這個年紀的學校裡,更廣為流傳的應該是“星座”之類的學問,因為這些相對簡單,他們平日裡隻要簡單的拿自己的生日對照著出生星座,便能開始根據網上流傳的各式星座特征、排名、匹配星座對照著自己的情況,再往下,估計就是塔羅牌了,就像年輕人們常說的那句“儀式感”一樣,塔羅牌在麵前鋪開,根據你的疑惑、抽取的牌意解答問題,看上去直接又準確,很能讓人信服,就算真的算得不準,也不過一笑置之,覺得本來就是玩玩。

這也和受眾情況不同,若是把算命的群眾改成社會上的成年人士、公園市場外出的中老年人,那對他們來說,這塔羅、星座,就像是糊弄孩子的外國東西,他們更願意按照本土的來。

“你是3月30號出生的,屬於白羊座,根據星座和你個人的情況來看,像你這樣的人,總是在外人麵前活力四射,精力充沛,信念堅定,可是同時又有些固執,很難認輸、投降或者後退一步,從好的一麵來看,你們隻要認定了一個東西,就可以貫徹到底,可從不好的一麵來看,又有些不聽勸,不能接受常人的意見。”裴明萱正在分析。

“對對對,你說得實在是太對了!”接受占卜的女同學抱著本子認真點頭,“我就是這樣的,這和我一模一樣。”

“你剛剛想要問你的感情問題對吧?”裴明萱在得到對麵肯定的答複後,露出了個和善的笑容,“根據目前的情況看來,你的感情可能會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遇到波折,有時不要太過剛硬,剛則易折,適當的柔軟可以使感情更加長久。”

“好的,我明白了!”那同學立刻就聽懂了,點了點頭,抱起書來又是謝謝又是揮手的跑著離開,而下一個已經坐在了椅子上頭,準備開始提問。

何曉姝在旁邊旁觀,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她倒也看得出裴明萱看出來的這些,單單就從那位女同學的麵相來看,就能瞧出這是個頑固之人,再看剛剛露出的手相、臉上的臉色,結合在一起,基本都能得出近期感情會有波瀾,且非他人之過的結論。

不過這些結論,究竟和那同學的什麼“白羊座”有什麼關係,她就想不明白了。

隨著一個個同學排著隊的卜算過去,何曉姝在心裡默默地給裴明萱打了個高分,一方麵,這裴明萱掌握了一門她從未聽過的“手藝”,另一方麵她看得出,雖然裴明萱沒算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可得出的結論基本上都很準確,和她幾日之前,在街邊遇到的江湖騙子截然不同,一看就是肚子裡多少有點墨水的。

經曆了一個多小時的忙碌,一切總算是告一段落,裴明萱鬆了口氣,邊喝著放在桌邊的水,邊開始收拾這一堆“吃飯的家夥”,這些可都是爸爸精挑細選從網上買來的,她很愛惜,一個都舍不得丟。

“這位……裴同學?”何曉姝總算等到人都走了,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開了口。

“叫我明萱就好!”裴明萱笑起來很甜,她已經將東西儘數塞進自己的大背包裡,外人可看不出,她這柔軟的胳膊能拿起不少的東西,這都是因為家裡的傳承,爸爸神神秘秘地和她說了一次,這抓鬼可是體力活,後來便把體育鍛煉加入了每天的活動之中。

“我叫何曉姝。”就在剛剛,何曉姝已經在心裡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緒,“是這樣的裴同學,我聽說你是天師世家的傳人?”她問得直接,從修真界回來,她還沒懂什麼說話的技巧。

雖說這問題有些唐突,裴明萱還是點了點頭。

“是這樣的,我呢在小時候,認識了一位玄學界的老人家,他傳給了我一些卜卦、捉鬼、驅邪的本事,但他去得早,後續我都是自己跟著書籍摸索學習的,便也都一知半解,今天我看你這算命方式,和我學的很是不同,不知道能否討教討教?”何曉姝直接了當地開了口。

“今天的算命方法?”裴明萱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包,“你是說?”

“就是那些什麼星座、塔羅牌之類的東西,我之前從未聽過,是否是裴家的家傳呢?”何曉姝開口,有些憂心被拒絕,萬一這是什麼不傳之秘呢,畢竟她也不能逼人說出來吧。

“這些啊……”裴明萱聽得一愣一愣,她有些疑惑,同齡的女孩幾乎沒幾個對星座這樣的東西完全沒有了解,畢竟就算自己不想知道,同學也會多少談到這些,再不然網上注冊什麼QQ賬號、現實填寫同學錄之類的,也有大大的星座二字,“這些可不是什麼家傳。”

何曉姝不恥下問,很是急切地追問:“那在哪裡可以學習到呢?”

“……”裴明萱陷入了長長的沉默。

“是不方便說嗎?”何曉姝歎了口氣,看來無論是在修真界還是現代玄學界,都會因為門戶之見,敝掃自珍,她自嘲地笑了笑,隻覺得自己這想法可笑,畢竟就連她不也是如此,沒打算隨意對外人公開自己門派傳下的學問嗎?

“沒什麼不方便的。”裴明萱能看見何曉姝那震驚的眼神,她尷尬地笑笑,“你有千度雲嗎?就是網盤。”

何曉姝沒能聽懂:“這是什麼?”難不成是玄學界的法器?

“你手機給我一下。”裴明萱伸出手討要手機,學校雖然要求大家不要攜帶智能手機,可除卻周二檢查日,大家還是該帶就帶,隻是和老師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罷了。

“好。”要手機做什麼?何曉姝將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神色迷茫,這個通訊工具,她現在還沒搞太懂,隻知道是用於聯絡的,還可以發送信息。

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裡,何曉姝的世界觀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我剛剛已經把你要的東西分享到你的網盤了,你可以直接打開,或者是到門口的打印店去打印,不過頁數太多,可能會有點花錢。”裴明萱正拿著兩人的手機在做著操作,“我幫你分了個類,這個文件夾是講星座的、這個是星盤、這個是塔羅……還有一些基礎的看相知識,我放在這裡了。”

何曉姝聽得一愣一愣的:“這些不用保密嗎?”

“為什麼要保密?”裴明萱比她更反應不過來,“這些你千度搜索就能找到,掏寶網上還能搜索到相關書籍呢!網盤裡隻不過是整理版,你要繼續搜還能搜到更多。”

“你的意思是,這些東西對普通人也公開?”何曉姝張大了嘴。

“是的,不過這些有很多也是普通人寫的,你彆被誤導就行。”裴明萱收著包打算回家,“我們學這些,也不過是披著個殼子,用更簡單的解釋方法來說明問題。”

何曉姝拿回自己的手機,整個人處於出神狀態,要知道,以往想看門派秘籍,都得是宗門弟子,審核身份才可進入:“普通人寫的?你的意思是你剛剛那些全是胡說的?可我……”她分明看到,大家都聽得很信服,好幾個人點頭如搗蒜的,半點不像亂說。

“你是說那些星座學問?”裴明萱立刻被逗笑了,她想起自己在接收父親教導時受到的衝擊,這兩年父親還在協會裡開了兩場講座,講述的都是如何讓玄學界的學問進入民間,如何更好的樹立服務意識,現在難得看到有人好奇,她也滔滔不絕起來,“你沒發現,我用的很多詞彙,套在大部分人身上都有作用嗎?舉個例子,你是幾月幾號出生的?”

“7月13日。”何曉姝是記得原身生日的。

“這個日子出生的你是巨蟹座,你的內心,比外人想象的更加溫暖、善良,但是有時候這份好意,會讓你付出太多,這個月份,你可能會遇到一些波折,同時也會遇到一些機會,平安度過或是摔上一跤,選擇權在你的手中。”

何曉姝聽著這話,和自己的情況對照,總覺得有些準又不準。

“這是當年我爸教我的,他特地去加了不少算命人的聯係方式,花了好些錢分彆算了自己的命運,又看了不少各式算法的書,經過他總結,想要說服彆人,一定要使用不準確詞。”裴明萱說起爸爸,滿滿地都是驕傲,“比如我說你可能會遇到波折,當你遇到時,你會覺得我算得很準,如果沒遇到,就會覺得自己運氣好。同樣,分析性格時,大部分人都能對上內心柔軟、猶豫又果斷類似的詞彙,再結合上麵相分析的結果,似是而非的說上一些,往往更能要人接受。”

“原來是這樣。”何曉姝回憶著今天裴明萱算的那些同學,感覺每一個隊能和她的這一番話準確對上,說來也是,那時候同學們拍手叫好,直說說得對、就是他們本人,她還覺得很有道理,可現在想來,有很多東西確實說得模棱兩可。

“就是這樣的。”裴明萱順道還把桌子搬回了原位,“我爸說,判斷出來不算本事,你要說得讓人信服才行,可不能連江湖騙子都不如。”

當初她聽不太懂,爸爸還舉了個例子,有位大師出行時遇到一位印堂發黑的男子,他再一看這人神色,大吃一驚,感知到這人在三日內必有亡命之危險,還會牽連到無辜眾人,他拉著對方開口就說:“這位同誌,我看你麵相問題極大,最遲三天,你若不小心注意,一定亡命,還會牽連眾人!”

話音剛落,大師就被那壯年男子打了一頓,直接躺到在地上,那男人趁四處沒有監控,直接跑走,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還引為笑談,到了晚上他同平日一樣,和好友外出喝得酩酊大醉,酒後駕車,結果在國道上引發了一場八車連撞的大型事故,總共造成了六死七傷,自己也沒了性命,大師昏迷醒來時,已經是四天之後,自己那老腰受了傷,都爬不起來床,再從新聞上看到那結果,更是悔之晚矣。

無論在什麼地方,這會說話,能說服人都算得上是一門學問,現在玄學某種程度上,也是可供交易的服務,買方給了錢,破財消災,玄學協會作為賣方,也要能真的解決問題。

“這些都是你爸爸說的?”何曉姝忍不住問,她還在修真界的時候,根本就不靠卜算為生,隻是修行過程自然而然學到的東西,平日裡就算真算了,也不過是得個結論,哪要解釋那麼多東西,不過她在想想在此界遇到的種種,倒是一下被直接說服。

“嗯,我爸說的。”裴明萱每回隻要說到自己爸爸,立刻笑容揚得老高。

“那你爸可真是個厲害的人。”何曉姝表情裡帶著讚賞,“裴天師對嗎?他很優秀。”

“那是。”裴明萱看不見的小尾巴都翹了起來,隨著這句誇獎,她立刻在心裡為何曉姝標上了好感度加十的記號,凡是能看出她爸爸好的人,都是有眼光的人,“下回有空再說,我先回去了。”她記得爸爸今天從玄學協會開會回來,她要回去陪爸爸吃飯。

“好的。”何曉姝沒再攔人,她打算好好地鑽研下這些資料,學習一番此界的大學問,她自言自語地道,“怪不得上回我給人家捉鬼他家人很不信服……”

她說的是小半個月前她在介紹下去處理的一個富豪家宅鬼,現代已經是末法時代,沒有什麼靈氣,這些沒成形幾年的鬼,除非怨氣滔天,大多很好對付,她隨意地幾個符紙下去,就解決了問題,最後要錢的時候,分明清楚的看到了富豪家人不信甚至帶著怒意的眼神,何曉姝那時完全沒和他們計較,隻覺得這是小事一樁,是非好壞,日後自見分曉,她並不想和普通凡人多做糾纏。

現在想來,那時候她是該稍作解釋,全當安了那家人的心,不過也無所謂,反正她也沒打算把這些人當做回頭客,她在網上搜索了許久的信息,發覺此界的人大多熱愛美容,她擅長煉丹,在這方麵簡直得心應手,那些個瓶瓶罐罐,一罐就要幾百上千,甚至還有上萬的,還不如吃吃她的丹藥,何曉姝已經想好,以後單單靠賣丹藥,她就能發家致富,無憂無慮。

“爸,你怎麼來了!”

何曉姝還在想事情,忽然聽到前頭傳來的帶著喜悅的驚叫聲,走到教室門口的,統共有三男一女,為首的那個,正被裴明萱抱個滿懷,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腦袋。

這就是那位裴天師?何曉姝忍不住打量著對方,這位裴天師身穿一套灰色西裝,看上去平易近人,身材很好,肩頭還坐著個鬼魂,氣息和他融為一體,正在那玩著……微型的手機?

不過這些和她沒關,何曉姝也打算離開,她尋思等下回和這位小學妹關係搞好了,再到她家拜訪,也能同裴天師討教一番,可還沒往外走,就被人叫住。

裴鬨春開了口:“這位同學,請問你是何曉姝嗎?”他看過這女生的照片,不過眼前的這人,已經和相片上大有不同,一個看上去挺自卑,另一個卻初露崢嶸,裴鬨春知道,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是因為感情受挫自殺身亡,早早沒了性命,後來這抹修真界的遊魂才意外到此。

“我是。”經曆過修真界殺人奪寶事情的何曉姝手已經放在了兜裡,防人之心不可無,她在裡頭放了十來個殺傷力巨大的符咒,“有什麼事情嗎?”

“是這樣的小同學。”裴鬨春要開口,意識到還有女兒在,示意她先出去,“明萱,你先出去,我們和這位何同學要確認些事情,幫我們帶上門。”這涉及到了何曉姝的**,就算是自己的女兒也不該在裡頭。

“好的。”裴明萱不明所以,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門,還不忘小心地把門關上,乖乖地坐在門外守著門。

何曉姝是藝高人膽大,也不慌張,以最快的速度確認了沒有死角的位置:“你們這麼來找我,是有什麼大事嗎?”她身體繃緊,隨時做著準備,這和修真界不同,她看不太出對麵人的水平。

“何同學,我們玄學協會受理了兩起關於你的投訴……”裴鬨春把投訴的內容儘數念出,沒有潤色。

何曉姝嘲諷地笑了,雖然她收了錢,可也替人解決了問題,居然還被人投訴了?一瞬間,腦海裡轉過的念頭有許多,她隻是還沒判斷清楚,這位裴天師,來的目的是什麼,是要叫她返還錢款,還是要叫她不能再做驅邪?

看來就算在這,也脫不了類似宗門一樣的組織,不就是想壟斷嗎?

“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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