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就是這樣的嗎?”
“這麼強的鬼氣,今晚能打過嗎?”
細細碎碎的討論又開始了,何曉姝抱著手,隻是冷眼看著諸人,她早就感知到此處的情況,現在隻覺得好笑,等待著幾個人改換想法,可他們卻完全沒對剛剛的賭局吱聲。
不過此刻也顧不得那麼多,何曉姝的目光牢牢鎖定在正中的位置,幾位天師們正對的是一處盜洞,能看得出,這估計是有一位盜墓者至此,一不小心破壞了封禁,這才引發的一場鬼王出世,天師們在不同的位置站好,坐下,各自持著法器,口中念念有詞,正在列著陣,何曉姝看得出,這陣法和修真界常用的鎮妖法陣有些類似之處,功能估計也差不多,果不其然,陣法一立,這兒的鬼氣便被立刻壓了下去,周邊的那股寒冷也少了不少。
“天眼開。”裴鬨春用咒開了天眼,並以最快的速度戴上了他的寶貝墨鏡,當然在這期間,他的眼皮連動都沒動一下,完全沒有張開的想法,這麼些年的合作,浩浩和他早就有了默契,就像是個全自動導航儀,在前頭牽引著他從盜洞跳躍下去,裴鬨春的身影便這麼隱沒在黑暗之中。
“裴天師去哪了?”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少了一人,有人情不自禁地揉了揉自己眼睛,很是錯愕。
何曉姝看得很仔細,從頭到尾並未錯過哪怕一分鐘的細節,她心中大驚,以她的感知能力,是能看到前麵狀況的,剛剛這裴天師開了天眼後,分明就沒有睜開過眼睛,難不成就連這回的大鬼王對他來說都不過爾爾?還有那副傳聞中的陰陽墨鏡,她完全感知不到其中的靈氣韻律,對未知的事物,她忍不住更加敬畏,看來此界的傳承也很有一套,竟有這樣感知不到的法器。
人已經從盜洞那下去了,何曉姝想了想,蹲下身隨意地摘起一個草葉,用儘了身上的靈氣,做了個在她能力範圍之外的替身術,然後小心地貼在草葉的身上,跟著一躍而下,她一定要看看,此界傳承的最高,究竟是如何的。
“往前,再往右。”浩浩正在做著指揮,他很是小心。
“嗯。”裴鬨春摸黑行走的能力也已經進步了不少,從以前得扶牆、扶著東西、要浩浩拉著,到現在,隻要有浩浩報點,便能邁開大步直接往前,甚至不會碰撞到什麼東西。
這底下是個巨大的空殼墓穴,浩浩的“眼睛”是感知力,裴鬨春在開了天眼後,感知也同樣得到增強,兩人並不像常人會被迷宮九轉十八彎的道路或是墓穴迷惑,直接走了最便捷的距離,很快便到了主墓穴,越靠近,那股鬼氣便像纏在人的身上一樣,要人惡心厭惡。
“到了。”浩浩露出戒備的表情,他已經恢複了正常的體型,正眯著眼看著上頭的石棺,那之上纏繞著諸多鐵鏈,要人一眼看去,就能瞧出些許不對。
生人的氣息,驚擾了正在和靈器爭鬥的鬼王,他有些力竭,急需人類的鮮血作為補充,一見到有人到來,還是他最厭惡的天師,那本就醜陋的臉變得更加猙獰起來。
一股帶著腥臭味道的陰風傳來,沙啞的聲音幽幽傳來:“活的天師,有趣。”他桀桀地笑了兩聲,“還是個瞎子,不對,你看得見!為什麼閉上眼睛,不想看看大王我的樣子嗎?”
裴鬨春已經做好了準備,他手中掐著兩張家中秘傳的引雷符咒,通過感知捕捉鬼王,也就是在此刻,那股陰風忽然大了起來,靠近他,貼近他——
等等,什麼叫貼近他?裴鬨春能感知到對方離他極儘,他手上包裹著靈氣,正要下手。
“讓我來看看,你為什麼不敢張眼。”不知是什麼東西,把裴鬨春的墨鏡略打下了一點,有股濕膩的東西要碰觸上他的眼皮。
裴鬨春反應過來了,這鬼王居然想把他的眼皮掰開,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就在這一瞬間,那股巨大的,不願意睜開眼直麵鬼王的**登時爆發,他一拳直接把那股濕膩的鬼王靈魂狠狠撞飛。
旁邊的浩浩已經脫下了脖頸上的絲帶,正在進行著甩頭運動,把那鬼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當然他能做到的隻有短暫眩暈,不過這幾秒已經足夠,正處於勃然怒意中的裴鬨春二話不說衝了上去,一手把對方掐著起來,開始一頓狂揍,裴鬨春現在用的是裴家家傳和未來星際普及的武術結合後,改良的拳法,拳拳到魂,打得那鬼王隱隱有潰散之樣。
當然,那鬼王自是不甘示弱,他試著變形自己掙脫又反抗,可不知為何,每回他的魂體隻要碰觸到對方的身體部位,那位天師就會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立刻靈氣爆發,打得越發地狠厲。
“你還不配讓我打開眼睛!”裴鬨春口中念念有詞,下一句跟著的便是家裡傳著的鎮魂口訣,口訣一念,那鬼王更是有些失去思索的能力,隻能痛苦地掙紮承受。
在一旁的浩浩完全插不了手,他把自己的腦袋像是保齡球一樣地甩來甩去,及時地擊回那鬼王潰散開來的小塊殘魂,就連一絲逃脫的機會也絕不給對方。
緊貼在地上的草葉——何曉姝有些發愣,眼前的一切進展得實在有些太快,裴鬨春進了墓室後,甚至也不和這鬼王“寒暄”、了解一下對方情況,說打就打,不帶半點猶豫,而就在這收服過程,這鬼王眼看半點還手能力都沒,估計再有個兩分鐘就要乖乖被收服關入諸如鎮鬼瓶之類的東西裡頭。
最可怕的是,從頭到尾,裴天師竟然還是沒有看眼,何曉姝看得分明,對方連條眼睛縫都沒有露出,難不成對於裴天師來說,這鬼王這麼要他看不上眼?
何曉姝掂量著自己的實力,對人生再度充滿懷疑,那頭的裴鬨春已經走到尾聲,她即便不舍也得準備離開,畢竟草葉狀態的她做不了什麼,隻是那靈器實在要她眼饞,她心裡蠢蠢欲動,又不知道如何是好,沒等她糾結兩下,裴鬨春已經殘忍粗暴地將團成團的鬼王塞入了鎮鬼瓶之中,他拿著瓶子便板著臉往外走,看上去腳步輕快,絲毫不見剛剛筋疲力竭的模樣,何曉姝隻能加快速度,迅速地從他腳邊穿過,先行回到地上。
事實上,裴鬨春當然不會開眼,這並非他看不上鬼王,隻是這鬼越厲害,能給人帶來的感官衝擊就越大,她還沒傻呢,不至於以身犯法,非得看鬼嚇暈才開心,其次這腳步輕鬆更是正常,要知道能夠和這鬼王說再見的放鬆心情,就要他恨不得小跑的雀躍起來,隻是這些在外人看來,竟全成了高人姿態,縱使裴鬨春想要說破,人家也隻認為他是謙虛,完全沒有辦法。
裴鬨春帶著鬼王到了地上,引發的是一陣又一陣的歡呼之聲,饒是平日裡很講究形象的其他幾位天師,也忍不住為他揮臂慶祝,鬼王被抓出後,裡頭的鬼氣迅速消散,畢竟那靈器還在裡頭,沒了耽誤事的鬼王,它便也動手起來,幾位天師還打算請一頓飯慶功,可裴鬨春沒同意,身為女兒奴的他今天沒能接女兒下課,還打算早點回去,明天到家門口替女兒買早飯呢。
何曉姝混在人群中間,裴鬨春隨和是出了名的,已經有人擠到前頭詢問裴鬨春是否開眼,在得到他搖頭的回應後,便歡呼著回來瓜分起了何曉姝給出的五十,還有一些正在提問關於捉鬼的問題。
“裴天師!”何曉姝舉高了手,在確認裴鬨春眼神過來後,提出了自己的問題,“這底下,除了鬼王還有其他東西嗎?如果沒有,為什麼鬼王會那麼久不出世呢?”她知道有靈器,裴鬨春沒提,她打算直接把這件事捅開,這樣起碼避開了裴鬨春自己私下拿走的風險。
裴鬨春隨口回答:“下頭是個古墓穴,現在斷不了年份,還有靈器在內。”
一聽到靈器,一片嘩然,何曉姝豎起耳朵,聽到的全是驚歎之語,“得要有多厲害的靈器才能鎮住鬼王。”這樣的話語一句接著一句,她心裡有些鬱悶,難道看到這樣的靈器,就沒有人想要得到嗎?或是現在大家都在演?
“那天師,這靈器是屬於我們協會嗎?到時候我們可以看嗎?”她模仿起高中女生來很專業,看上去格外單純。
裴鬨春還沒回答,剛剛開賭局的那中級天師就皺眉了:“你……說什麼呢?”
何曉姝壓低了聲音:“我以為這算是咱們的東西嘛!”
“當然不算。”裴鬨春笑著解釋,“這是個盜洞,下頭有個大墓,估計是有人來盜墓,我們已經和考古所、公安做了備案,今天抓完鬼王,明天他們就會下墓開發,到時候這靈器應該是要放在博物館展覽的,要是我們真拿走了,下回你們恐怕就要在監獄裡看我咯!”他還開了個玩笑。
一片大笑中,那位中級天師拍了拍何曉姝的肩膀:“沒關係,你可能不太懂,咱們是國家機構,可不敢搞這種違法的事情,落鳳山可是公家土地,又不是私人地塊,你以後啊,盜墓少看一點就好!”
“……好。”何曉姝愣神地應了句好,她感覺那根靈器好像插上翅膀,離她越來越遠了。
怎麼連這也是犯法?她總感覺到了這界後,她的想法,個個都是違法亂紀行為!
“那個小姑娘呢!”遠遠地有個工作人員在喊,看到何曉姝後眼神一亮,立刻抓住了她,“你這小姑娘不是說過了結束了早點回去嗎?我看著你都操心,明天距離高考就隻有88天了!彆再外頭熬夜了!我找個女天師送你回家。”
“行。”何曉姝如行屍走肉般點了點頭,像是個小雞崽般被那位工作人員抓到了彆人車上,然後往家裡的方向越來越近。
何曉姝再次發現,這個世界和她根本就不合適!可現在,想回也回不去了,頭倚靠在窗戶邊,眼淚往心裡淌,現在也煩不了這麼多了,眼前最可怕的考驗,分明是高考。
……
時光流轉,歲月匆匆而逝,曾經在玄學界那聲名斐然的裴天師也已經成為了個須發儘白的老人,終其一生,他就沒有遇見過一個“值得”他打開眼睛的鬼魂。
他的女兒裴明萱在十八歲那年開了天眼,擁有了自己的鬼使,在二十六歲,研究生畢業那年,選擇了繼承裴家的事業,此後,裴鬨春便漸漸隱於人後,除非又有大鬼王這樣的存在出現,否則他很少出山。
裴明萱非但繼承了他在玄學協會名譽會長的職位,還通過競選,擔任上了玄學協會的會在,在任期間,進一步推動了玄學界在普通人世界的知名度,並通過幾次中西方玄學交流大會為國內爭光,打響名聲,可以說在管理協會方麵,裴明萱創下的成就,甚至超過了她的父親。
時人最好奇的,便是裴家迷藏的那副陰陽墨鏡到底去了何處,又是為什麼沒有傳承到裴明萱的手上,每回提起這個問題,裴明萱隻是笑而不語,留下了一個神秘的問號。
至於那位何曉姝,現在在玄學界也已經是個知名的人物,她所研發的幾款丹藥,百經波折終於上市銷售,掛著玄學協會的名義,取得了不少利潤,可比起她的玄學和賺錢能力,更出名的是她的考運,她以高級天師考核十次不通過、特級天師考核十五次不通過,在玄學界留下了傳奇成就,坊間還有傳聞,據說當年她大學就讀的法律專業,讀書期間痛不欲生,掛科了好幾回,最後勉強掛科。
後來何曉姝也進入了玄學協會擔任督查會的副會長,她最喜歡乾的事情,便是去給那些違例來上條例科普教育的天師們上課,隻要說到授課老師是她,則立刻要人提心吊膽。
“明萱,爸差不多到時候了。”裴鬨春倚靠在床上,笑得輕鬆,做天師最好的一點,便是能夠看到自己生命的結束,他同父親一樣,為自己準備好了一切,這才把女兒叫了回來,外孫今年已經二十三歲也開了天眼,此刻正坐在床頭,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而浩浩同樣盤著腿,在旁邊抽噎著。
“好,爸,到那你也開開心心的。”裴明萱這個年紀的天師,基本都能理智的看待生死,她溫柔地撫摸著父親的頭發,“你放心,我們都好,裴家有我。”
“你爺爺要的那些書的結局,我都沒燒過去,你得記得幫你爺爺關注關注。”臨要走,裴鬨春忍不住交代,這也算是遺憾之一,這輩子裴爺爺念念不忘的那些作者們,還真是說不更就不更,不多的幾個維持更新的,最多的也就又寫了二十萬就沒了蹤影。
裴明萱笑出了聲:“我去哪關注?不過你放心,爺爺肯定能討到他要的結局。”
在彆人眼中,父親是偉岸、無所不能的天師,遇到任何事情,都毫不露怯,可她心裡知道,真實的父親怕鬼怕到極點,曾經為了克服這一切,用儘全力,帶給她一個能不用考慮那麼多事務的讀書年代,在長大之後回首,才知道那時候的父親有多難,有多不容易。
也正因為如此,雖然父親不讚同,她還是毅然選擇了一畢業就接過家庭的責任,其一,她確實對玄學更感興趣,其二,她也舍不得父親再這麼操勞。
父親給了她快樂的童年,而她也努力地給父親安心的老年。
“到時候了。”裴鬨春的目光再度看了圈屋內陪伴自己多年的家人、鬼使,露出了個安詳的笑容,“我該走了。”話音落下,那眼睛也終於合上,剛剛還在起伏的胸腔已經平穩,無聲無息。
裴明萱摟住了在哭泣的兒子,隻是默默地在心裡說上一句。
爸,謝謝你,走好。
[第十五考核世界合格。]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世界終於結束了,叉腰,沒有過多的講述明萱的部分啦!事實上這就是個簡單的輕鬆故事~讓大家放鬆下心情,我也一樣,同時到了最後——父親為了女兒、女兒為了父親,兩人同樣努力、同樣付出,特彆美好~
△大家都說想看軍人嗎?沉思,我一瞬間有些懵,什麼類型的軍人?我上回寫過將軍了來著!
△愛你們,給你們比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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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小天使們給我灌溉了營養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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