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吃虧是福, 福是吃虧。”這句話對於南街坊的老鄰居們來說, 可以說是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概因為說這話的那裴鬨春, 三天兩頭就要念叨這麼一次。
可老話說得好,越是念叨什麼, 便越缺什麼, 在裴鬨春身上, 正是如此。
說到這位老好人,大家便也會忍不住搖搖頭, 隻感慨著,好人不一定有好命, 有時候這命運啊,就是這麼懸, 怎麼就讓老裴攤上這麼多事情了呢?
不過就在今天, 老鄰居們又開始換了口風,每回說到老裴便立刻閉上了嘴, 麵麵相覷的,臉色很是微妙, 隻是指了指他家的門,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最後重重歎一口氣,轉身離開。
若是有人追問發生了什麼,他們便會招呼人過來, 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般地說道:“你聽說沒?老裴家的小幸回老家去了。”
“回老家?老裴不是沒老家嗎?”
“就是啊!”說話的人便會一拍大腿,聲音裡帶著憐憫和幾分複雜,“他說孩子是回老家,去哪了誰知道呢?不過你也知道,養這麼個孩子,可不容易,他這又當爹又當媽的,儘力了!”
“可是,可也不能……”
“唉,你不懂,就算現在撐下去,再過個十年又會好嗎?孩子沒準都要怨他們的,你說說,如果他們當初聽勸,沒準現在再生一個,日子都好過咯。”
“也是,說得也對,隻是我記得那孩子眼睛水靈靈的,人又乖,叫人還甜,可惜了,真的可惜了。”
一句一句的歎息層層疊在一起,原本順風順水的人生,總會突然發生點什麼意外,叫人措手不及,無力接受,而旁觀的人,大多也做不到感同身受,隻能帶著感慨,給一句可惜便也不能做上什麼了。
而在這個時候,身為彆人話裡主人公的裴鬨春,正在全速狂奔,他額頭的汗密密地往下流,身上的衣服也因著這汗濕緊緊地貼著身體,可此刻他顧忌不上思考這麼多,隻想要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就好。
……
黑暗空間,就和裴鬨春的家一樣,他恍若回家般覺得舒適,上個世界的度假生涯,可謂是享受到了極點,24小時的全貼身服務,絕不會出現的看書荒,各式上供特產美味應有儘有,還有兒子的殷切伺候陪伴,直到走的那刻,他的臉上都帶著笑意。
不過這一回,卻像是不太一樣似的,裴鬨春看著眼前的靈魂,耳畔邊傳來的,是清晰的009的聲音,他的機械聲音,此刻都帶上了幾分嚴肅凝重,在這瞬間,他的世界裡似乎隻剩下009的聲音。
“考生裴鬨春,請做好準備,即將進入最終考核。”
最終考核?裴鬨春有幾分驚詫,這就到最後考核了嗎?他忽然回憶起之前經曆的考核世界,記憶在腦海中穿梭,恍惚之間他忽然反應過來,輕描淡寫的一句“第三十個世界考核完成”,其實意味著,他已經經曆過三十個不同的裴鬨春的人生。
“請宿主做好準備,接收最終任務。”009的機械聲音依舊,連給人懷舊的機會都不給。
“好。”裴鬨春頷首,而後麵朝那中年男人靈魂,做好了心理準備後,決心接收最後一個世界的考核。
正站在他眼前的這個中年男人,穿著的衣服挺簡單,甚至有幾分破舊,頭發略有些淩亂,他神情慌亂,羞愧得抬不起頭,良久之後才直視著裴鬨春,開始說他一生之中發生的故事。
這一次,裴鬨春要進入的,同樣是本現代言情,的名字叫做《何醉良辰》,講述的是男主何禮軒同女主林良良兩人自高中時相識,經曆了一番兜兜轉轉,才在最後走到一起的故事。
而原身的女兒黨小幸,則是故事中,讓女主對男主產生感情的推動器,也是男主的初戀兼心中的那一抹白月光,在故事裡隻是鑲邊配角,一言代過,卻起到了重要作用的她,在作者的番外裡,才向眾人展現了故事背後的故事。
黨小幸是個有點特殊的孩子,她不知是天生還是後天的少了一個左手掌,因著這個原因,在小時候便被父母遺棄在S城警局的門口,當年還沒有什麼DNA入庫,也不像後頭遍地監控,天眼發達,也正因這個原因,時常有人趁著夜晚,將孩子丟在福利院或者是警局的門口,便不管不顧,黨小幸也不過其中一例罷了。
被公安局發現的黨小幸,許是因為受了刺激,又或者是彆的原因,總之在局裡不願說話,隻說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不記得在哪裡長大,也不記得爸媽長什麼樣子了,她隻記得她的名字叫做小幸,警方貼了布告,沒有找到,最後也沒法子,隻能將她送到了福利院中,替她落了戶口在院裡,從此便叫做黨小幸。
福利院裡的孩子數量並不少,每年也有不少愛心人士到此關懷,其中甚至有不少不孕不育的夫婦、或是因著其他原因想□□的人到此想要收養兒童;隻是說來有些難堪,那些家裡沒孩子,或者是想要帶個孩子回去當自家孩子養的,優先選的,是那些健全的兒童,像是黨小幸這樣身有殘缺的,或是更嚴重不能自理的,完全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雖然她自小長得漂亮可愛,可幾乎每一回,若有人來,都會拉著她的手,細細地看上半天,而後在看到她那缺少的右手掌時,搖著頭說上這麼句可惜,而後便不再出現,她便和其他一些孩子,成了這院裡的釘子戶,一天一天的長大。
幸運又不幸的是,黨小幸的身體條件,不至於她要去上什麼特殊學校,她得以和普通人一樣就學,可同時呢,也因為她的特殊,在小時候,受到了不少對她而言有些冒犯的好奇甚至欺負,她便漸漸地學會了沉默,隻要讓自己變得沒有存在感,一切都會好的。
黨小幸很爭氣,她考得很好,一路上的重點初中、重點高中,學校裡也在意識到她的成績後很照顧她,她上了高中後直接進了重點班,和男主何禮軒成了同桌。
高中時候的黨小幸,就已經出落得極其好看,一進學校,便有了班花、甚至是默認校花的稱呼,她雖然不愛說話,可要是有人尋她幫助從不拒絕,還考得一騎絕塵,若不是少了的那隻手掌剩下的光禿禿的手,要人看了有點害怕,往她抽屜悄悄遞情書的人,沒準都要出現好幾個。
男主何禮軒漸漸地對黨小幸產生了感情,他知曉高中時期要好好讀書,沒有表白,隻是總是很仔細地照顧著小幸,少年人的感情,總很浪漫,他想著,如果小幸比彆人少一隻手,那他就來當那隻手好了,也正因為他對黨小幸的這份禮貌尊重,讓女主林良良芳心暗許,她漸漸地喜歡上了這個對待彆人一視同仁,不像有班上有些說起黨小幸就帶著歧視、同情的男孩。
高考結束,女主的暗戀夢便碎了,考了全市第一、第二的黨小幸和何禮軒,在成績出來後走到了一起,並一起填報了首都的學校,成績差他們挺多的林良良哭了一場,也選了個首都的學校,一起去了。
大學四年,何禮軒同黨小幸如神仙眷侶,他們是學霸情侶,眼中也隻有彼此,如果非要挑刺,大家隻會說黨小幸少了個手,而後聳聳肩道,隻說黨小幸雖然沒了一隻手,可比有手的人要厲害多了。
不過人總是要麵對社會、麵對現實的,黨小幸不願再花福利院的錢,她打算畢業先找工作,過後再考慮讀在職的研究生或博士,而何禮軒則在父母的安排下準備繼續深造,畢了業後的黨小幸在就業上到處麵壁,當年少了一隻手,就為她的專業選擇設了不少門檻,更彆說到就業,所幸她足夠優秀,還是為自己找到了一份工作。
何禮軒帶著黨小幸回了家,他打算趁著假期,先和女友領個證,在他有些單純的想法裡,他的女友善良、優秀又有能力,父母又有什麼可反對的呢?可他完全沒注意到,他通情達理的父母,在和他通電話時不夠自然的口氣。
他們回到老家後,父母自是客氣對待,何禮軒被支使出來買了東西,而這時候,談話才正式開始。
裡,對這段對話描述得挺詳細——
門關閉的聲音一響,何媽媽剛剛的笑臉便不見了,全變成了憂愁,她看著黨小幸,愧疚不已,可該說的話還是得說:“小幸,我也不和你拐彎抹角了,我實話告訴你,你和禮軒的婚事,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坐在對麵的黨小幸低著頭,看著桌麵,她早有預料,之前生起的那些期待,一點點地消失無蹤。
“可能我說這話有些重了,我知道你是個非常好,也非常上進的女孩,可是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就我而言,我真的接受不了你這麼一個媳婦。”何媽媽沒直說,黨小幸猜到了這藏著的應該是殘疾兩個字,“我問過醫生了,他告訴我,這種情況有可能會遺傳,也有可能不會,現在這方麵的研究不算太多,沒人能打包票,我也不想拿未來的孫子孫女賭。”
“再加上我們在這,親戚也很多,你也知道,禮軒是我們這一代最優秀的孩子,我們當父母的,沒希望他怎麼有成就,就希望他能找個普通家庭的普通女孩,過上和和美美的一輩子。”何媽媽是讀過書的,她心裡想的很多,可卻說不出來。
一直在旁邊抽著煙的何爸爸忍不住也開了口,他很久沒抽煙了:“小幸,我和你何阿姨都是一樣的想法,再者就是,你的這個家庭情況,對於我們來說,也比較不好接受,我們都不知道怎麼和彆人介紹你。我和你何阿姨想過了,我們願意認你做乾女兒,以後咱們就當一家人,我們也能多多的照顧你。”
說完這些,夫妻倆均是同時低下頭,沒法再麵對對麵這個姑娘,他們哪裡不知道說這種話戳人家心窩?可他們這地方小,親朋好友就是愛說閒話,也會多問,黨小幸殘疾,已經是一大關,更彆說她還是被親生父母拋棄在福利院長大的,人家找個單親家庭的對象都還要擔心這心理有問題,更彆說黨小幸這情況了,他們知道自己過分,也知道當父母的應該順其自然,可他們做父母的,總是要替孩子多多照看,黨小幸少了一隻手,以後照顧孩子、年紀大了,生活不也會多少有些障礙嗎?總之,不行,他們真接受不了。
“我明白了。”黨小幸隻是這麼回答,她在自己的生命中,學的最好的本領,便是接受,接受被拋棄、接受無人問津、接受歧視……這一回,她同樣接受。
“你能不能彆告訴禮軒?”何媽媽低著頭,小聲道,他們都覺得自己有些過頭了。
“您放心,我會處理的,我會和禮軒和平分手的。”黨小幸答應了,她沒有怨恨,甚至有點羨慕,她不願意讓何禮軒的父母傷心,有愛自己,為自己什麼都願意做的父母,多讓人羨慕啊。
淡定離開的黨小幸最後不知是用了什麼方法和何禮軒分了手,分手之後,深受情傷的何禮軒便出了國,他就像換了個人一樣,等到回國之後,何禮軒遇到了已經工作的女主林良良,的劇情,便也是從這裡開始,他們由於當年的同學情誼,開始了聯係,並漸漸走到了一起。
當然,其中也免不了黨小幸的存在,林良良和所有女生一樣,都對前女友這三個字,抱著高度的敏感,她甚至在決定追求何禮軒前,私下打聽了許多黨小幸的事情,她聽說黨小幸不知為何,到了南方的一座城市去工作,和大部分同學都斷了聯係;她又聽說黨小幸一直單身,沒有接受任何人的追求,在社交網絡上隻自稱是不婚不育主義者,她又聽說,黨小幸似乎一直沒存下錢,始終租著個小房子……
即使在和何禮軒在一起後,林良良甚至單方麵吃醋的鬨過,當然,何禮軒自是馬上表明心意,他告訴林良良,黨小幸已經是過去式了,他隻會朝前、朝著未來看,他這才告訴林良良,當年他和黨小幸分手,是因為對方劈腿了他們共同認識的師兄,受了輕傷後,他才決定的出國留學,這幾年已經足夠他療傷,現在對他來說,從前的事情,也終究是從前的事情了。
林良良雖然覺得黨小幸不是這樣的人,可也沒有再說什麼,兩人在一起共建愛巢,一天天地越來越甜蜜,也終於決定結婚,婚禮分成了兩場,一場在首都,一場在老家,他們給所有的高中同學發了請帖,除了黨小幸,總之,婚禮很盛大,新郎和新娘格外甜蜜,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高中同學群中的討論話題。
故事的最後,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隻是偶爾公主會忍不住地想,到底當年,另一個公主,是不是真的不想和王子在一起?過度的好奇心會殺死貓,公主沒有追問,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幸福。
而林良良好奇的一切,在原身的記憶裡都有答案。
原身和妻子都是縣城裡的普通人家,他在南街坊那,有套拆遷分下的房子和店麵,隻是當年父母的老房子不大,拆了分的麵積也很小,他便把這改成了一套小小的修車鋪,負責幫往來的學生、上班族修個自行車或摩托車,隻是因為周邊沒有學校和寫字樓,賺得不算太多,不過也夠養活兩口子。
原本按著這樣發展下去,兩口子的生活應該是無憂無慮的,頂天是在未來某一天,因著孩子的叛逆,煩惱一段時間。
可誰能想到,那些年什麼產前檢查不夠完善,原身和妻子所在縣城也有幾分落後,他們沒有相關的意識,直到孩子出生才發現,他們的女兒少了左手掌,還有先天的心肺功能不太齊全。
單單為了給女兒治這些基礎病,夫妻倆的存款就用得七七八八了,更彆說迎來的些許閒言碎語,妻子壓力大,提了好幾次,隻說把女兒送彆人養了,到時候夫妻可以再生一個,原身猶豫了很久,還是沒同意,他那時想得挺簡單,女兒隻是少了個手掌,不至於不能自理,日子總是能過下去的。
沒有預估到未來艱辛的原身,在女兒的成長過程中吃了不少苦頭,在外人看來,也許認為隻是少個手掌沒什麼大不了的,可在實際生活中,確實造成了不少隱患,不說彆的,就說孩子要學的爬,女兒就比彆人更要吃力一些,換衣服、紮頭發之類的事情,更是免不了彆人幫忙,就說吃飯,還控製不了力氣的她,隻要沒有人看著,稍微用力,便會直接將飯碗掀翻。
原身的妻子終於受不了了,她看著女兒受苦,想到女兒未來會吃的苦頭,心裡幾近崩潰,她告訴丈夫,她沒有辦法麵對未來有一天,女兒會質問她,為什麼要生下女兒。妻子也和原身坦誠,她是個普通人,她想要完整的家庭,想要個和彆人一樣的正常小孩,她真的支撐不下去了。
在裴小幸兩歲那年,夫妻倆離了婚,妻子搬離了這座城市,後頭原身沒再見過對方。
而後一個人照顧女兒的原身,更是感受到了壓力,他帶著女兒想找個幼兒園,當地的學校都不接受,對方倒不是歧視,隻是說怕學校裡的其他家長會有意見,又說他們的老師沒接受過這方麵的培訓,可能照顧不好孩子。
裴小幸也時常哭著回來,漸漸長大的她,意識到了自己和彆人的不一樣,現在還沒什麼是非觀念的孩子,說起話來最是傷人,他們指著裴小幸問,她為什麼少了個手,還說她少個手,沒法和他們一起玩遊戲,裴小幸便這麼成為了唯一一個落單的女孩。
人在壓力之下,總是會失控的,妻子離開自己,經濟壓力又大,再加上女兒加上的最後一把稻草,原身終於在一個夜裡,決定將女兒偷偷拋棄,他借了車,連夜將女兒送到了省會公安局的門口,丟下孩子就跑。
原身以為,他會變得輕鬆的,可是並沒有,他就這麼日複一日地過著日子,沒有再找妻子,也沒有再生,原身無師自通了自我欺騙的技巧,他告訴自己,福利院多好,還有人能照顧女兒,他反正一事無成,也賺不到幾個錢,女兒跟著他,也不會好到哪裡去的。
後頭,他攢錢買了輛三手車,每隔一段時間,就偷偷地開車到福利院門口看著那大門,他是不敢進去的,他怕自己被女兒認出來,拋棄了自己孩子的他,已經麵對不了女兒了,他聽說福利院可以捐款捐衣服,每攢到一點錢,便匿名寄信到福利院裡,期盼這些,也能或多或少的分到女兒的頭上,隻是他沒用,賺的錢一直很少。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原身也慢慢地老了,他在心裡算著女兒的年紀,猜想著女兒會不會有一天成家、會不會已經生了自己的孩子,那孩子是不是和女兒一樣可愛?原身許是多年來鬱結於心,或是自己始終吃苦,沒有保養身體,年紀不算大的時候,生命便走到了終結,而這些寄予了他無限期盼的幻想,也在他死後破碎了。
他死後,化作了一抹遊魂,來到了女兒身邊,原身一眼認出了女兒,看著她長成了個大姑娘,他的心中不知有多麼欣慰,可漸漸地他越來越覺得不對。
他發現當時已經算是個高薪人士的女兒,一直待在那個小租房裡,明明收入匪淺,可日子過始終簡樸,當然很快這也找到了答案,原來女兒一直在給福利院捐款,隻要發了薪水,她保留下生活基礎所需後,便全部彙款到福利院的賬戶。
原身發覺,女兒始終沒有和任何男生接觸,總是形單影隻,這也在一個電話中得到了解答,那天下午,他聽見女兒回家,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僵硬。
“學長……我知道他要結婚了。”
這個他是誰?
“沒事的,是我要謝謝你,謝謝你配合我演那一場戲,沒有誤會,怎麼會有誤會呢?”黨小幸靠在窗戶邊上,看著下頭的車水馬龍,“我都能理解的,我和彆人不太一樣,我能理解何叔叔和何阿姨,他們現在很好,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說了。”
原身一點點的拚湊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這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時光裡,女兒和彆的女孩一樣找了個好男孩戀愛了,可是因為她被人拋棄、福利院長大的出身,還有少了的一隻手掌,這段感情,被她強行地畫上了句號。
而這一切的來源,不正是因為他嗎?原身的愧疚,已經改變不了任何的東西,他隔著空氣輕輕地想要拍拍女兒的頭,卻完全觸碰不到,是了,他死了,而且他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早就該從女兒的人生中徹底刪除了。
在何禮軒結婚的那個夜晚,黨小幸喝醉了,她醉醺醺地回到家,蹲在牆角,臉紅紅的,卻沒有掉眼淚。
她分明是看不到這靈魂的,可也許是碰巧吧,她正對著原身擔憂的目光開了口。
“你們,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個世界呢?我活得真的,非常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