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爾,霍爾, 霍爾——”
魔鬼一樣的頻頻催促從天外飛來, 霍爾抬頭, 給了好友一個詢問的眼神,“?”
“你來酒吧, 就是為了埋頭聊天嗎?”雷言抱怨道,“你不是一向最看不起低頭族嗎?說他們‘像埋在沙地裡的駱駝’。”
霍爾挑了下眉, “我隻是看一看信息。”
“噗——”對方不可思議地噴了一口酒,“你開玩笑的吧,半個小時了,足足半個小時, 你都埋在你的‘沙地’裡!半個小時前和你搭訕的美人難道不合你的口味嗎?你無視人家遞過來示好的酒杯, 當著人家的麵, 冷淡地刷起了手機, 還是人嗎?”
“她品位不佳。 ”霍爾支著下顎, 傲慢地道,“這個色號的口紅,我不喜歡。”
雷言哈哈大笑, “你居然認得女人的口紅色號?你簡直——”認得口紅色號,一向是被男人視為娘炮或者妻奴的信號,說出去非常可恥。
“任何有色感的人都能輕易認出。”霍爾淡淡啜了口酒,“這是能力的問題, 和性彆無關。”
雷言:“……”
他差點忘了, 這個人在創作瓶頸期還喜歡畫油畫, 甚至拿過國際大獎,對色彩的敏銳度非常高。天才在哪一方麵都是天才。
雷言抑鬱了。
就在這時,又有美人組團來襲,雷言一看就知道她們是衝著霍爾來的。他熱情地回應了她們,還讓其他人一起玩的朋友給她們讓了讓位置,為她們接近霍爾大開方便之門。
美人們故作驕矜,生怕一開始就太熱絡自貶身價,一開始和雷言聊得痛快,反而把霍爾晾在一邊。
霍爾倒也無所謂。在她們的談天之下,他很快就聽得無聊發困。雷言拚命給她們打眼色,見他歪著頭要睡,心裡暗罵一聲,直接對美人們說出了他的身份。
“作家”這個職業有天然吸引力,對異性來說充滿神秘感。
美人們發出誇張的驚呼聲,開始誇捧對方。
霍爾……出乎意料地全盤接受了,甚至覺得自己剛剛對她們“無腦”的評價過於草率,既然是他的讀者,想來還是有深度的,隻是需要慢慢了解。沒有人不喜歡聽誇獎,作為一個“自命不凡”,而且確實很不凡的人,他愛聽好話就像吃甜食一樣理所當然。不過他臉上的表情還是淡淡的,似乎習以為常,並不在意。
雷言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你寫書的時候會是什麼狀態呢?”
“你下一本計劃寫什麼?”
“你的《AI》我特彆喜歡,隻是好可惜沒有搶到簽名本,你能給我簽一個嗎?”長卷發的美人側身撩起頭發,露出自己白皙的裸背和誘人的蝴蝶骨,“就用口紅……簽在這裡。”她拋來了一個媚眼。
她的小姐妹們頓時用嫉妒著火的目光看著她。她們怎麼沒想到這一招!
這樣的情\\趣沒有男人可以拒絕,但就在霍爾慢條斯理地準備簽名時,他的手機猛地震了一下。
“我死了。”屏幕一亮,遊戲小人幽幽地發來了一條信息,“你準備花多少錢為我買命?”
她還活著。
他的神情微不可見地放鬆了,單手打了個字:“¥1”
“好,那麼現在我有兩條命了。”她沒有計較自己的不值錢,“其實,剛剛是我騙了你。小醜先生沒有固定時間,我也沒有死。”
“你毫不留情地把我推入獅口,就要承受來自我的報複。”
“但我也沒想到,你會這麼笨哦?我們一路走來,你遇見過有時間限製的題目嗎?嘻嘻,有嗎?”
她成功將他耍到的歡樂語氣,透著屏幕都能聽得出來。
霍爾不留神捏斷了那隻口紅。
美人頓時目露心痛,打量他的眼神有些遲疑,似乎在懷疑他根本不懂得情\\趣。
“抱歉。”他將口紅扔到一邊,用沾了口紅泥屑的指尖,在她背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我隻是覺得,這樣更有趣。”
男人的手指有些涼意,帶著薄繭在光滑的脊背上,激起一片顫栗。
其他女人在旁邊發出低呼聲,長卷發的美人為他神魂顛倒,再看他時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眼神,現場□□味頓時變得無比濃烈。
然而霍爾的腦子裡,卻都是那個該死的遊戲小人!如果她出現在他麵前,他一定、一定要讓她把他手上的口紅斷屑舔乾淨。
“抱歉,去一趟洗手間。”
在成為美人之間的戰利品之前,霍爾態度冷淡地起身。
洗手間裡,將手上的殘餘紅屑清洗乾淨,他站在鏡子前,冷靜地向短信裡的小人發問:
“你是長發還是短發?”
“短發。”
“身高呢?”
“160cm”
“五官。”
那邊發來了很長的一段話,“奶油一樣白的皮膚,雙眼皮杏子眼,眼睛是黑色的,睫毛不夠卷,我也很煩惱。嘴唇是草莓的顏色,小小的,鼻子不高不矮,旁邊有三點雀斑,左二右一。你喜歡雀斑嗎?我不太喜歡雀斑。”
他眯起了眼睛,腦海中人物的形象漸漸清晰,他眯起了眼睛,將剛剛腦海裡的畫麵補充完整。如果將櫻桃紅色的口紅抹在她的嘴唇上,會是什麼樣的視覺效果。
他慢慢地道:“……我喜歡雀斑。”
她的嘰嘰喳喳活潑得像個真人,完全不像是遊戲裡的角色,但霍爾知道這一切隻是程序的設計。對話遊戲最早在21世紀流行,從挑選選擇支,到攫取關鍵字觸發對話,發展到22世紀日益完善。
隻不過,她更加生動……
“是嗎?它們聽了會很開心吧。”她說,“你猜出小醜先生的謎語了嗎?”
“寫著線索的紙條,不完美的小醜,還有——紅色的氣球。”他想到了一個關鍵的信息,藏著線索紙條的道具本身,就是第二個提示,“他身上缺了紅色。他的紅鼻子還在嗎?”
“哇?!!!”她發出誇張地驚歎,“這樣都可以猜到嗎,我特意隱藏了信息呢。他和我們在第二間密室遇到的小醜先生不一樣了,少了紅鼻子,就沒那麼滑稽有趣了。”
她一不留神自曝了隱藏信息的事實,霍爾的唇間頓時噙起冷笑,“哦?”
“……我剛剛發了什麼?這裡信號好像不太好,我是說,我先前一直沒想起來,剛剛才想到要告訴你這個提示。”
霍爾學她的表達方式,發了一個“:)”的表情給她。
當霍爾回來時,大多數人都已經離開了,雷言向他抱怨:“你今天到底是為什麼來酒吧?”他以為對方是來放鬆的,枉費他還浪費時間給他當僚機,沒想到對方隨手撩了人就抱著他的寶貝手機走了,害得他要麵對女人們層出不窮的追問,替他收拾爛攤子。
“我的創作思路不順。”
“哪部分?”
“愛情。”霍爾直言,“你知道的,我沒有這方麵的經曆。”
霍爾的裡充滿了人性和各種感情,隻有愛情是他避開的一部分,因為他從未陷入愛河。取材時聆聽人們的種種訴說,也通常對他們戀愛時的“愚蠢”不堪忍受,更彆提感受什麼愛的火花了。但他處於創作期的這本書當中,他理智地認為加上愛情的渲染,會讓這個設定變得更絢爛美麗。
雷言的表情顯得很吃驚。霍爾隻當他是為自己的大膽嘗試而驚訝,沒想到對方會說:“我以為……你剛剛就在和喜歡的女孩發信息?”
“?”
雷言用他的話來嘲諷他:“在一間充滿豔遇的酒吧低頭和人發信息,這難道不愚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