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將人帶出了訓練基地。
他給自己的經紀人發了消息, 不顧對方急得跳腳,就施施然掛斷了電話。他的車上有備用的口罩、眼鏡和帽子。他將東西交到艾貝手裡。
“……會不會被發現?”艾貝將頭上原本屬於他的帽子拿下來。
她大哭了一場,被“劫持”到車裡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彆緊張。”男人單手持方向盤,頭微傾著, 露出下顎到喉結的皮膚, 霓彩燈光透過車窗打在上麵, 有一種難言的性感。他輕扯了下嘴角, “被發現就假裝不認識, 不被人拍到在一起的畫麵就可以公關。就算被拍到在一起,還能買照片。”
“……”
“這點錢我還出得起。”
這種“我掙這麼多錢就是為了想任性的時候可以任性”的口吻,他的經紀人聽了怕是要氣出三條魚尾紋。
路遇一個時間長的紅燈, 江慕踩下刹車,“媒體的存在不是凶惡的猛獸, 隻是聯係你和公眾的一座橋梁, 你不要把它當作敵人。你把它想象得無限恐怖, 不是躲它就是對抗它, 那它真的會吃了你。不如換一種思路,如果它是你的合作夥伴, 你會怎麼和它交涉?”
“江老師這是私下給我開小灶嗎?”
“不收費。”
她一點都不領情, 小聲說:“我最討厭唧唧歪歪的男人。”
“恰好,我也不需要你喜歡。”男人回得乾脆,忽然, 他的目光被斜前方的一組畫麵吸引了。那是大廈上的LED屏廣告牌, 上麵正好在播放《Pick美少女》的公演比賽畫麵。
艾貝順著他的視線轉過去, 也看見了。
用斜側的角度去看,隻有五顏六色的色塊,看不清具體的內容。但即使隻有色塊,也能從顏色組成中推測出是哪一場的服裝和場景,尤其是對當事人來說。
綠燈亮起,車開過廣告牌,畫麵中的少女們揮灑著熱情洋溢的汗水,青春逼人。其中的一個女孩動作無論是節拍還是力度都相對要差,在整齊的隊伍裡,相當顯眼。隻不過她的容貌蓋過了這份瑕疵,讓人看見她的第一眼,想到的不是她的實力。
艾貝正看得入神,忽然感覺到車一停,駕駛座上的人說:“下車。”
廣告牌所在的地方是一座老舊的購物中心,人流量不多,隔了一條街的對麵開了幾家奶茶、甜品店,在非節非假的時間裡,稍顯冷清。兩人戴著口罩和帽子進了一家甜品店,店裡有相對私密的角落,半阻隔的牆上擺著盆栽,可以擋住彆人的視線。
“……來這裡乾嗎?”她問。
“不是想看嗎,讓你多看一會。”
江慕去前台點單,沒多久,就端著原木色的托盤回來,上麵擺滿了各□□人的甜品。這些誘惑就這樣赤\\裸\\裸地被呈到了艾貝麵前。
“我不能吃。”她有氣無力地說。
比賽期間,每個選手對自己的體重都有苛刻的要求,她不是那些不易胖的體質,為了不把時間浪費在減肥上,適當的節製飲食是必要的。
“你節食是為了什麼?是為了用最好的狀態上台。”
但很顯然,現在的她情緒狀態都跌到了穀底,有沒有胖一寸根本不重要,連自己都無法快樂的人,怎麼用表演給彆人帶來快樂。
“……”
氣氛在提到舞台相關的話題時沉寂下來,她微微低頭,語氣中潛在的抵抗情緒又一次浮現,“你為什麼要管這麼多。我吃不吃,情緒好不好,都和你沒關係吧。”
江慕看著她半晌,突然道:“你知道我剛出道的時候,也有過和你差不多的經曆嗎?”
“什麼……狀態?”
他輕描淡寫地道:“抑鬱症。”
“……”
“輕度。”他喝了一口酸甜的果汁,神態舒緩,“不過我不太相信,那個測試題想怎麼填還不是看自己高興,我填一個重度的出來也不難。”
“江慕!”她輕叱。
“聲音小點,彆被人發現了。”
兩人的聲音一齊靜下來,隔壁桌的議論聲就顯得清晰多了。是兩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孩子,其中一個大概看見了對麵大廈上的廣告牌,隨口道:“怎麼又是周晚安的視頻,我每次路過這裡看見的都是她,她跳得很一般啊,怎麼會這麼火?”
“因為可愛啊,顏即正義!”坐她對麵的女孩立刻道。
“這倒也是,她長得是真好看。”
“是吧!說真的,我本來對她也沒怎麼,但網上這麼多人罵她,我就關注了一下她,算是她的顏粉吧。”
“我不行,我還是比較喜歡實力強的人。你看過那個視頻嗎,B班有個妹妹哭了,周晚安安慰了她半天,這還挺好的吧,但是接下來,她居然讓南喬去教那個妹妹,自己坐到旁邊喝水休息。我看那個妹妹的眼神當時都懵了。這是什麼操作?”
也許是廣告牌就在前麵,再加上《Pick美少女》的熱度霸占了暑期檔,甜品店裡的人不多,但來來往往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女孩,總會提到這檔節目,提起周晚安的名字。
現實中的畫風和網上的截然不同,哪怕是不喜歡周晚安的人,也鮮少有詆毀她的言論,最多是說一句:“比起周晚安,我更喜歡XXX。”
江慕聽了片刻,正準備說什麼,一轉頭就發現眼前的人在發呆。她早就破戒吃起了甜品,芒果班戟被咬下了一口,露出雪白的奶油和芒果,她的嘴唇上沾了一點白奶油,她不自覺地舔了一下。
周晚安當然是有粉絲的,即使是再悲觀的時候,她也知道有人支持自己,隻不過惡意帶來的負麵情緒總是會抵消掉那些正麵的情緒。
比起有粉絲支持她,眼下更令人驚訝的是兩人平靜的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