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棠流著淚看他,在這刻她已經明白什麼。
而宿廉將薑棠趕回床上,並說,“宿霧過幾天會來看你的。至於那些都是夢,母親你不用擔心。”宿廉伸手輕輕拍在她的肩膀。
想要用謊言讓她心情沒那麼難過。
可薑棠雖然躺在病床上,那紅彤彤的眼睛看的就讓人心碎。
她其實很明白,但她還是說:“小廉你一定要將小霧帶回來。”
宿廉向薑棠保證後,他這才離開。
等他離開後,薑棠突然睜開眼,再也忍受不住全身蜷縮,背對著窗戶那邊,眼眶的淚水順著眼角再度流下來。
宿霧,她的孩子。
真的還活著嗎?
可是她明明夢到,他用剪刀自殺,很疼,血流了一地,而自己身為他的母親卻無能為力。
薑棠心裡很痛苦。
為什麼夢這麼真實。
宿廉臉色蒼白的從醫院回來,然後就順道去看看宿白。
這次宿白的精神狀態比之前好很多,嘴裡不會經常說著“對不起。”
但是他卻喜歡看窗外風景,發著呆。
等到宿廉到的時候,宿白呆呆地說,“大哥你過來了。”
“母親想見你,你明天去看看他。”
“好。”
宿廉見他還是呆滯的模樣,歎氣地說,“你還在做夢嗎?”
可誰知道他一說這話,宿白突然眼眶紅了起來,“我昨天做了一個夢。”
“我夢到我那時候十二歲生日,很多朋友都來祝我生日快樂。”
“那天晚上很冷,二哥也在,但是我想捉弄他,將他關在零下十度的外麵。我不知道外麵很冷,我隻是覺得好好玩,後來二哥發高燒我也不知道跟這件事情有關係。”
“我那時候還在他發高燒的時候,非要讓他起來陪我去打遊戲。”
宿白越說,原本青澀懵懂的少年此刻多了陰鬱的氣息。
“大哥,我好壞。”宿白眼裡濕潤起來,眼神看向外麵的白鴿。
白鴿站在樹梢上,看起來那麼自由,而在這時,有一隻比它小的白鴿飛到它身邊,原先的白鴿立馬讓出自己的位置。
“我明明不是一個好弟弟。”宿白聲音沉重起來。
“我不懂禮貌,不辨是非,全憑喜好做事,肆無忌憚,覺得自己年紀小,就踩著他人喜愛來行事。”他的聲音哽咽起來。
“而且每次一做夢,我這裡就好痛。”宿白指著自己的胸口,疼的好幾次他都睡不著,隻能撐著眼皮望著窗外等著明天的到來。
宿廉沒想到宿霧給他的影響這麼大。
但是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宿廉已經好久沒有睡過覺,因為他害怕。
害怕看到宿霧死的那天。
害怕看到自己用無所謂的態度,對待宿霧。
也害怕,宿霧他哭著問,“哥哥,我好疼。”
可他身為宿家的繼承人,身為大哥,他沒有權利在外麵吐露自己的心聲。
於是他將一切藏起來,就連宿白他也沒有告訴他。
除了今天在母親那裡表露出自己的情緒,他其餘很少情緒失控。
“我今天去看了母親,她也做了這個夢,所以你去看她的時候,儘量不要提到這件事。如果問起宿霧,就說他在外麵旅遊。”
宿廉叮囑他,可宿白聽到這段話隻是仰起頭問,聲音帶著哭腔問,“大哥,母親也做了這個夢,是不是二哥真的自殺了。我聽外麵的人說,二哥自殺了,那夢裡的一切是不是都是真的。”
宿廉皺眉,看著宿白哭著問他,聲音淡定地說,“屍體還沒有找到,而且外麵也隻是謠言。”
但是他的下頜線緊繃起來,顯然他自己也並不確認。
“那就好,是謠言就好,不是真的就好。”宿白喃喃自語,聲音裡止不住的期待。
而等到宿廉回到公司後,不一會他就發現父親來到他的辦公室。
他剛從會議室走出來,乍然見到父親站在他的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微微一愣。
身邊的秘書見狀就退了出去。
很快辦公室裡就剩下他們父子二人。
“父親你怎麼過來了?”宿廉先開口,將文件放回自己的桌麵上。
宿恪拄著拐杖轉身,那不怒自威的氣質讓人忍不住屏住呼吸,但宿廉早就習慣,也根本不懼怕。
“你母親最近懷了孩子,所以精神狀態不太好,總會做些亂七八糟的夢,你們也不要當真,也不要跟你們母親說宿霧的事情。”
宿廉低垂著頭說,“嗯。”
“還有,宿霧是真的死了嗎?”宿恪想到最近的謠言,還有薑棠為了宿霧,今天竟然第一次跟自己吵架,他心裡就忍不住煩躁。
而宿廉說,“我不清楚,父親你可以自己去查一下。”
“我問你,你讓我查?”宿恪感覺這個大兒子似乎越來越不聽自己的話,眉頭皺起,果然都是一群白眼狼。
“畢竟我很忙,而且父親你是不是從來沒有關心過宿霧。”
“你母親身體不好,我那裡有三頭六臂。”
宿廉嘴角牽起弧度,似乎在嘲諷,“是嗎?”
眼見在宿廉這個碰了一個冷釘子,宿恪也懶得在這裡待下去。
宿廉見他離開,神色沒有任何變化,隻不過等到劉秘書進來後,他說,“以後我的父親進我辦公室提前告知我。”
流秘書詫異,隨即點頭,“好的,宿總。”
時間不緊不慢的過去。
原以為時間能讓一切安靜下去,但這隻會越來越壓抑。
孟承修最近不回孟家,也不去酒吧會所,潔身自好。
每天晚上都回公寓去睡。
這不由讓好多人打趣,這是轉性了。
而宋鶴敏銳察覺到什麼,找了一個時間,提著一瓶價格不菲的紅酒登門造訪。
“孟總,我好歹也是你朋友,不請我進去。”
宋鶴拎著紅酒,笑意加深,而孟承修掃視他一眼,並沒有讓他進公寓。
而是在走廊上聊了起來。
“你怎麼過來?”
“這不聽說孟總你最近脾氣改了,我怕你出什麼事情,過來看看你。”
“我能有什麼事。”孟承修唇角勾了勾,可是那眼裡的無神,很明顯暴露他的憔悴。
這讓宋鶴歎氣一聲,“外麵風大,你也不讓我進去。”
“這是宿霧的公寓,是我和他的。”孟承修偏執地說。
“宿霧還沒找到嗎?”
“沒。”
“那他是不是真的死……”還沒說話,孟承修就用陰測測的目光瞥向他。
宋鶴當即換個話題,“不說了,不過上次聽說你相親,感覺怎麼樣。”
孟承修冷哼一聲,他也頓時明白什麼。
“你表弟最近在家?”孟承修倏然問出這個突兀的問題。
宋鶴不明所以,“他最近工作都在洛城,不過過幾天他有一份拍攝任務要去嘉城拍攝。”
“那他最近傷不傷心。”孟承修半垂眼簾,令人看不清神色。
宋鶴思索了半天,“應該算很傷心,畢竟他之前天天喜歡出去玩,最近天天呆在家裡,將自己關起來。”
孟承修聽後也就沒多問,隻是眼神盯著某個角落。
宋鶴咂舌,猛的知道他在問什麼,不由驚愕地問,“你不會懷疑宿霧沒死,跟宋召有聯係?”
“你這想法也太離奇了,你忘了公寓裡的血跡。”宋鶴覺得他魔怔了,特彆是他還搬進宿霧自殺的公寓裡住。
“我知道,但是我不信他死了。”
“宋鶴你知道嗎?我這幾天一直沒睡著,腦子裡想的都是我跟他大學期間的點點滴滴。”
“我也想到高考期間,他在紙上演算著我們的未來,他怕我考不上a大,直接堵我要給我複習功課。”
“我不肯,他就執拗的站在我教室門口,後來有次我騎摩托車準備去約架,他非要跟我過去,然後我故意讓他坐在我後座位。”
“我故意調笑他,那是隻有女朋友才能做的。”
“他害羞了,臉頰泛起兩朵紅暈,但還是倔強的坐在我身邊,我故意加快速度,他死死不肯讓我放他下來。”
“後來我遇到跟人約架的那群家夥,我們比賽騎摩托,最後那群家夥逼急了眼,想要撞我。我也毫不害怕,直接撞了上去,可是我忘了身後還有宿霧。”
“就這樣宿霧膝蓋出血,手臂臉上都有擦傷,但是他沒有喊痛。”
“那天晚上風很大,吹動他溫順的發絲,他就站在賽道欄杆處,渾身是血地問我有沒有出事。”
宿孟承修說起以前,聲音沉悶,特彆是說到最後,他突然壓抑住什麼。
“明明很痛,他卻假裝不痛。可是我夢到他自殺那天,他跟我說好痛。”
孟承修陷入臆想,手臂青筋凸起,整個人都不對勁起來。
嚇得宋鶴趕緊安撫他,“這隻是夢。”
孟承修沉默不語,隻是半響才說,“我要去嘉城。”
宋鶴愕然,將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孟承修你魔怔了。”
“我的直覺告訴我,他沒死,他沒死!!”孟承修的情緒崩潰起開,原本英俊的麵容在走廊燈下顯得越發猙獰可怖起來。
宋鶴見到他這副樣子,忍不住連連後退。
“你真的魔怔了。”
“你真的不愛宿霧嗎?”
見他這樣瘋魔的樣子,宋鶴突然意識到,其實孟承修很愛宿霧,但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而孟承修聽到這句話,就像個迷惘找不到出路的孩子,痛苦地抱著腦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
夜色墨深。
宿霧原本在床上睡的很安穩,卻好像做了一個噩夢,突然驚嚇起來。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眸,發呆的坐在床邊好久,摸了摸內心空蕩蕩。
然後團團給他驚醒,就從床下的貓窩突然爬到床上,舔舐他的臉蛋。
“夠了,夠了。”自從那次團團被拐走後,團團越來越黏著他。
甚至有時候出門都不想讓宿霧離開。
宿霧明白團團這是害怕。
對團團愈發憐惜起來。
原本心慌到不行的感覺,也在團團的舔舐下,他也漸漸放鬆心情陷入了沉睡。
等到次日,宿霧在陪團團吃貓糧,門鈴聲突然響起來。
“這是?”
宿霧推開門,就看到穿著藍色製服的工作人員搬東西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