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下定了決心來秦府做家奴,就沒想過會有解除契約的那一日。
“你若是喜歡這茶葉,等一會兒去找王力,領上一些給你夫人和閨女也嘗一嘗。”秦朗笑道:“咱們府中,彆的東西不多,這炒茶卻是管夠。”
“多謝侯爺。”鄭富貴笑著點頭,端起茶杯嘗了一口,果然是唇齒留香,比時下的那些煎茶好喝不知多少倍:“這炒茶果真不錯,小人確實挺喜歡。”
“喜歡便好。”秦朗又給他添了些茶水,這才看著他問道:“你今日來尋我可是有什麼事?”
鄭富貴欲言又止,有心想說卻又怕讓侯爺覺得自己蹬鼻子上臉,一時左右為難。
“若是有事儘管開口便是。”秦朗搖了搖頭:“你在我麵前不必這般拘束,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
“侯爺。”鄭富貴躊躇了一下,終是咬著牙說道:“之前在來燕樓之時,小人跟您提
過我那無緣的女婿。”
“嗯。”秦朗點點頭:“怎麼了?”
“我那女婿雙腿被劉慶那廝給打斷了,年紀輕輕便隻能終日與床榻為伴,還都是因小女而起,小人心中著實愧疚。”
“之前坊間一直傳說,牛將軍兒子的腿便是您治好的,小心想…小人想…”鄭富貴羞愧的低著頭,說話開始吞吐起來。
“你想讓我幫忙去看看,治一治他的腿?”看他吞吞吐吐羞於出口的模樣,秦朗忍不住含笑問道。
“是。”秦富貴老臉有些發紅,感覺十分不好意思:“小人也知道提這個要求太過冒昧,隻是實在是不忍心那孩子就這般殘了,所以才想問問侯爺,能否幫幫他?”
“我還當什麼事呢。”秦朗失笑:“那藥雖說很珍貴,對我來說卻並不算什麼。”
“以後不必如此,有什麼直接說就是,不必這般吞吞吐吐。”
鄭富貴聞言大喜,急忙站起身對秦朗一躬到底:“多謝侯爺,多謝侯爺!”
這些天他不知道有多愧疚,本來挺好的一個郎君因為自家閨女的連累,年紀輕輕便殘了腿。
那孩子文采非凡,將來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他雖說給親家送去了不少錢財,可與那孩子的前途想比,簡直是雲泥之彆!
“行了,起來吧。”秦朗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到:“今日左右也無事,我便隨你去看看吧。”
“是。”鄭富貴高興的不知該說什麼,心裡像是被什麼填滿了一般,一時間便有些哽咽。
到了院子裡,秦朗讓親兵牽了兩匹快馬過來,和鄭富貴一人一騎,朝著他前女婿家而去。
到了地方,兩人將馬拴在一旁的樹上,鄭富貴敲了敲門,一個看起來有些蒼老的婦人
將門打開,看到鄭富貴愣了一下:“親家,你怎麼來了?”
看見穿著錦衣通身氣派的秦朗更是有些驚恐,問道:“這位是?”
鄭富貴自看見這婦人,臉上便一直帶著愧疚,衝老婦人行了一禮道:“見過嫂夫人。”
說完,又給老婦人介紹秦朗道:“這位是我的主子,藍田縣候。”
老婦人嚇了一跳,急忙施禮:“馬王氏見過侯爺,先前不知侯爺身份失禮了,還請侯爺莫怪。”
“不知者不罪,老人家快起來吧。”秦朗急忙托起老婦人,溫和的笑道:“是我冒昧
來訪,還請老人家不要見怪才是。”
“不敢不敢。侯爺請進。”馬王氏急忙開了院門,將兩人讓了進來。
進了門秦朗四下打量了幾眼,院子雖小卻收拾的乾乾淨淨,院子裡有一個雞棚,裡麵養著幾隻雞,似是看到了陌生人,開始咯咯的叫喚起來,煞是熱鬨。
院子的左邊搭了一個架子,看著應該是葡萄樹,架子下麵是一套石桌石凳,一旁的角落裡還種著兩株紅梅,紅梅點點映著白雪,頗有些雅致。
不過房屋都是泥胚,有些牆皮剝落下來,斑駁一片,想是家境果真不怎麼富裕。
廳堂的擺設也十分簡單,若說是家徒四壁有些過了,可說富裕卻是絕對稱不上。
一進屋子便聞到一股藥味,想是他們剛來之時老婦人正在給自家兒子熬藥。
“嫂夫人。”鄭富貴紅了眼眶,對馬王氏一躬到底:“賢侄若不是因為我家閨女的連累,也不至於成了如今的模樣,小弟實在難以心安。”
馬王氏臉色黯淡了些,歎了口氣扶起鄭富貴道:“這與你家無關,是我兒命苦,沒那個福氣娶了菲兒。”
“再說,誰能想到劉慶身為讀書人,心腸竟然這般歹毒。要怪也是怪他,不能怪親家。”
秦朗挑了挑眉,十分意外。
說起來這事確實因為鄭家娘子引起的,這馬王氏倒是心胸開闊,竟然沒有絲毫怨恨,倒是讓他高看了一眼。
有這樣的娘親,交出來的孩子肯定差不到哪去,怪不得當初鄭富貴寧可找這麼個貧寒士子,也不願意高攀豪門。
“話雖如此,可若不是因為菲兒…”鄭富貴紅了眼眶,聲音有些哽咽。
“事已至此,再多怨懟又有何用?”馬王氏倒反過來安慰鄭富貴:“你也彆放在心上了,就算做不成親家,咱們也可當做親戚走動。”
“菲兒是個好孩子,以後定然能夠找個好郎君!”
“嫂夫人,之前你和賢侄一直不同意我將女兒嫁過來,說是害怕拖累的菲兒,若是能夠治好賢侄的腿,你是不是就不會再推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