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道沒回,他低頭把懷裡的東西拿了出來,往付伯林手裡一塞,“給你的。”
薄薄的一張紙,付伯林展開一看,竟然是獎狀。
付伯林同誌見義勇為,特此嘉獎。
——縣公安局。
溫七雨端了白糖水進來,熱的。
“來,喝杯糖水,暖和暖和。”溫七雨道,“這幾天都有雨呢,你們出門還是多穿件衣服。”說著,往蔡道身上瞅。
蔡道外頭是一件花外套,裡頭是一件花襯衫。
看著都挺薄的。
“謝謝小嬸。”付伯林把獎狀放到桌上,接過白糖水,遞了一杯給蔡道。
溫七雨的目光一下子被那獎狀吸引了。
看了半天,以為自己眼花了,那下頭的屬名單位是市公安局!
見義勇為!
“伯林,那獎狀是你的啊?”溫七雨有點不敢信。
蔡道一口把白糖水喝了個乾淨,甜滋滋的,他心情好了一點。
正好又聽到溫七雨問話,他就說了:“是啊,公安局發的獎狀,還有十塊錢呢。”說到這,蔡道又高興了起來,“給我發了二十塊呢!”比付伯林多一倍!
“這是為啥發的啊?”見義勇為,是做了事吧。
可是做了啥好事啊。
溫七雨看著付伯林,這侄兒就是話太少了,平時做了啥事都不往外說,悶在心裡。
這做了好事就得告訴大夥啊,不然大夥怎麼知道啊。
溫七雨心裡猜,之前付伯林名聲不好,肯定是就是這性子鬨的。
蔡道抬頭看向溫七雨,“我們倆救了個小姑娘,之後幫著公安局抓了人販子,這兩天案子破了,公安局論功行賞,就這事。”又擺擺手,“行了行了,我們哥倆還要說話呢,您出去一會成嗎?”
他有事要問付後林呢。
喝了熱水暖了身子後,蔡道這腦子靈活了一點,他剛才仔細一琢磨,有件事沒明白:“付伯林,那姑娘姓張?你聽誰說的?”
付伯林問:“發了十塊錢,在哪呢。”
沒見著錢影啊。
蔡道慢吞吞的從兜裡拿出了五塊,遞了過去,“在這呢。”
怎麼叉一半。
付伯林盯著蔡道。
蔡道說:“還是不是兄弟,就五塊錢的事,你也計較。”
付伯林鐵麵無私的伸出手,要錢!
兄弟是兄弟,錢是錢!
他買了書後,小金庫更少了。再說之前,付伯林是上了報,可是一點實惠的好處都沒撈著,就白得了一個名聲。
唉。
這名聲也沒帶來什麼好處啊,儘招來麻煩了。
蔡道瞪付伯林。
太不講義氣了!
“那張姑娘……”付伯林提醒他。
蔡道要是不給剩下的五塊錢,他就不說了。
蔡道一下子坐直,“對,你怎麼知道她姓張,她明明姓常啊!”
“錢呢?”付伯林這會不急了。
看蔡道那緊張樣,肯定是要拿錢買消息的。
蔡道:“那五塊就當是給我的跑步費。”
付伯林道:“也行。就算是跑步費了,可是那張姑娘的事,你就當是谘詢費好了,十塊錢。”
“怎麼還加錢了!”蔡道急了。
“等會就是十五塊了。”付伯林冷漠臉。
蔡道一邊掏錢一邊說,“我沒錢了,真沒什麼錢了,就等著下個月家裡給生活費呢,真是的,我這一點飯錢你也要!”
他掏出個一個一塊的,一個二塊的,還有一個五塊的。
付伯林眼尖,還看到一個整十塊的。
結果蔡道一下子就給收了起來,理直氣壯:“我追姑娘要買花,這是買花錢!”還有看電影的錢,買汽水的,都得省著。
這小子重色輕友。
付伯林就不客氣了,“你一個個月生活費都幾十,這次又得了公安的二十塊,還要黑我的五十塊,你是不是你?你都窮成這樣了,沒找你接濟,你該謝天謝地了。”
好像也是。
蔡道鬱悶的把五塊錢給了付伯林:“有人跟我說常姑娘喜歡打扮,我還想去城裡商店買好一點的香呢。”
這下不知道夠不夠。
付伯林把錢仔細的放進兜裡,這才有空聽蔡道說話。
“常?你說上次那小姑娘的姐姐嗎?”付伯林道,“她姓張,叫什麼我不知道,不過,她妹妹叫張小夏。”
“姓張?”蔡道半信半疑,有人跟他說他看上的那姑娘姓常啊。
“姓張,就在張毛他們大隊,你去問問就知道了。”付伯林心裡在想,常,是長吧,弓長張,直接取了後麵的長,諧音常。
騙蔡道這傻子呢。
蔡道站起來,現在就準備去問。
可剛走兩步,又突然回頭,他眯著眼看著付伯林:“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難道付伯林也對那姑娘有意思?
情敵!
付伯林:“當然沒有,我不是跟你們說過嗎,我要好好學習,我要上大學的。”他還說,“你們也不能一直混著啊,得想一想自己以後要乾什麼,你就沒有理想嗎?”
“有啊,娶那姑娘!再生個大胖小子!”蔡道想到這,笑得嘴都歪了。
他強調:“那姑娘看著特彆善良。”
跟他後娘不是一樣的人。
付伯林認真想了想,說真的,他對那位大張姑娘沒什麼太大的錢像了,是挺漂亮的,可這種漂亮付伯林確實見過不少。
後世的電影明顯,還有更漂亮的呢。
這種漂亮,打動不了付伯林。
付伯林道:“你怎麼知道她善良呢?”上回張子秋過來跟付伯林道歉,付伯林倒是覺得那姑娘是個懂禮貌的人。
善良,這得長時間相處才能看得出來吧。
“她的眼睛特彆乾淨,一點雜質也沒有,”蔡道回想著那姑娘,就忍不住又笑了,“說話也輕聲細語的。”
付伯林看出來了,蔡道被迷得不輕。
他忽然說,“這獎狀是你從公安局拿回來的吧?”
蔡道點頭。
付伯林道,“這個案子應該有受害人的名字,那小姑娘姓張,那位是她姐姐,你怎麼會覺得她姐常呢?”
姐妹的話,肯定是一個姓啊。
蔡道一下子啞了。
是啊。
他為了找那對姐妹,還特意看了一遍呢,知道那小姑娘叫張小夏。
這就奇怪了。
他怎麼會相信那小姑娘說她姐姐姓常呢?
蔡道想來想去,越想越擰巴,不想了。
他往門口衝,“我去她家問問!”
“你的傘!”付伯林在後麵喊。
蔡道折回來拿了傘,又衝出去了。
雨下大了,要是不拿傘,等會到人姑娘家,就該濕透了,這樣不好。
付伯林送走蔡道,才發現小叔跟小嬸都在堂屋,眼睛炯炯有神的看著他。
付伯林嚇了一跳。
怎麼了這是?
付小叔聽溫七雨說了,付伯林又從公安局那得到了一個獎狀!
見義勇為!
剛才付伯林有客,他就在堂屋沒進去,現在客人走了!付小叔忍不住了,他往付伯林的屋子裡走,邊走還邊問:“你是不是得了一個獎狀,給我看看,公安局發的獎狀長啥樣?”
付伯林道:“在桌子上。”就普通的獎狀樣啊。
付小叔在他屋裡,拿著那個獎狀,看得如癡如醉。
還伸手把上麵的折痕給仔細整平。
他嘴裡念叨:“伯林真是有出息了,家裡好事一件接著一件,這次燒香看來是有用的!”
怎麼扯到燒香上麵去了。
付小叔走到窗戶邊上,看看外頭,雨還在下,有些失望。
他本來還想把獎狀拿到縣裡好,用金色的框子好好裱一裱的。
今天雨大,他怕把這獎狀打濕了。
付小叔把獎狀放下,跟付伯林叮囑了半天,讓付伯林仔細收好,然後付小叔出了門。
付伯林那會還沒反應過來。
付小叔經常出門,除了工活外,還會去彆家串門,聊聊天,有時候會領著小嬸一起。
當然了,付伯林是不肯去的。
他一去就成話題中心了,挺累的。
付小叔出門的時候,付伯林沒察覺到不對,等付小叔領著付隊長、高會計他們過來的時候,付伯林心裡一蹬,完了。
公安局發的見義勇為的獎狀,這可不是小事!
國家承認的!
給了榮譽,還給了錢的!
大隊裡的大喇叭廣播了一遍又一遍,人工喇叭,大隊長拿著大喇叭在大隊裡從村頭走到村尾,把付伯林見勇為的事說了一遍又一遍。
這還不夠。
過了兩天,天晴了,付小叔把獎狀給裱起來了。
而付隊長,又來找付伯林了:“伯林,你會寫文章嗎?”
付伯林警惕,“什麼文章?”
總覺得沒什麼好事。
他真不想再出名了!
上報的事熱度剛小一點,這公安局的獎狀又來了,他家院子又被圍得滿滿當當。
不知道是聽故事的多還是說媒的多。
付伯林現在特彆無奈。
現在又是農閒,他們一個個的閒著沒事,就喜歡奔彆家去,到處晃悠 ,聽些新鮮的事。
“表揚的。”付隊長說,“就是誇人的。”
付伯林:“不會。”
他有點怕付隊長想讓他寫自己見義勇為的事,這事都說了兩天了,夠了。
再說,大家都聽厭了。
付隊長挺通情達理的,見付伯林不會,也沒追著要文章,反爾告訴他:“知青辦的吳同誌,文章特彆好,你有空去他那跟他學學。這知識嘛,多學學總是好的。”
付隊長很快就走了。
付隊長看著付隊長遠去的背影,有些心神不寧。
他想了想,還是跟了過去。
就怕付隊長又到哪去吹捧他。
他真受不起!
他現在名聲真的夠用了!
付隊長哪也沒去,直奔知青辦,他前腳進,付伯林後腿就跟了過去。
他一進去,就看到白芸同誌摟著一個挺拔的青年,親了一大口。
緊接著,就看到那青年一把將白芸推開,“你鬨夠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