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衛東家熱鬨得很。
付隊長領著劉大娘的女兒過來, 見安雪蓮不在,正準備走的時候,安雪蓮回來了。
就在大門口碰了個正著。
這下肯定不走了。
兩邊已經掰扯半個小時了, 劉大娘的女兒說那流言聽安雪蓮說的, 可安雪蓮不肯認啊。
安雪蓮又不傻,怎麼可能認下這罪名。
她也沒跟劉大娘的女兒吵,她站在那, 聲音本來就溫柔, 後來又壓得更小了,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
劉大娘的女兒是個笨的,見安雪蓮不肯承認,就急了,聲音就高了。
本來她也是個急性子,又有些乍乎。
這聲音一高,就顯得欺負人。
付伯林他們正是這個時候過來的。
付伯林是跟在付小叔身後,進了堂屋, 往邊角一站。
前麵一堆的人,除了付隊長他們這些隊委會的乾部。還有趙衛東家的鄰居, 他們是聽到聲音過來的,這一來見有熱鬨可看,就沒走。
趙衛東也在屋裡。
他媽呂紅霞出去了,買菜去了。
想留付隊長他們在家吃飯,她還準備去買點酒回來,想叫趙衛東跟付隊長喝個幾杯, 好好聊聊。
這關係好了, 以後要辦事也方便。
堂屋不小, 可現在來趙家的人太多了, 就顯得擁擠。
安雪蓮覺得自己跟個犯人一樣,被付隊長他們幾個審著問。
不就是幾個大隊乾部嗎,還真把自己當官了。
安雪蓮心裡怨言很大。
她轉頭看向趙衛東。
趙衛東跟個沒事人似的,坐在那,也不說幫幫她。
趙衛東發現安雪蓮在看他。
他倒是開口了,“他們都這麼說了,要不你認個錯吧。”好好跟苦主道個歉得了。
扯來扯去的,又想把歪理掰正?
安雪蓮臉一沉,這個時候又不好跟趙衛東吵架。
她眼冒淚花,“你不幫我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害我,這是認錯的事嗎!這事就不是我做的,為什麼要我道歉,那我成什麼人了?”
這麼多人,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她能認這個錯嗎?
她還要不要名聲了?
她名聲壞了,趙衛東難道覺得他自己不會受影響嗎?
這人腦子真是笨死了。
付伯林在旁邊的角落,剛聽到趙衛東勸安雪蓮認錯,就見外頭一個身上沾滿了泥的人奔了進來。
付伯林一眼就認出來是安雪蓮她媽。
之前泥是濕的,現在泥巴都乾了,裂成一塊一塊的,安雪蓮她媽彭大麗正在那一邊走一邊搓。泥小一塊一步塊的往下掉。
彭大麗是擠進來的。
她身上臟,沒人故意挨她,她很順利的就擠到了第一排。
正好看到安雪蓮在那掉眼淚。
“雪蓮,是不是趙衛東欺負你了?”彭大麗眼睛一瞪,都顧不上搓泥了,趕緊擠到閨女身邊。
她就說雪蓮不該回趙家!
看看,自個回來,又受欺負了吧!
安雪蓮看了半天,才認出眼前這個泥一樣的人是她媽。
可算有人幫她了。
“媽。”安雪蓮眼淚一串串的往下掉,看著楚楚可憐。
“是不是趙衛東?”彭大麗瞪趙衛東的眼神更凶了。
“不是,是我們大隊的隊長說我犯了事,最近有一個難聽的流言,他們非說是我傳出去的。”安雪蓮哭歸哭,可是話卻說得清清楚楚的,“他們領著人就來指認我,我壓根就不認識那人。”說著,往劉大娘的女兒那指了指。
劉大娘的女兒聲音更高了,“什麼不認識!我們之前明明就見過的!是你親口說的溫七雨這所以賺了這麼多錢,是賣身子的錢!我親耳聽到的,這還難有假!”
溫七雨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她氣得發抖。
之前傳的是她誰誰誰有一腿,這會賺的血汗錢也變成賣身錢了?
付小叔握住溫七雨的手,讓她安心。
他站起來,想把劉大娘的女兒斥責一頓,卻被身後的付伯林按住了。
“小叔,”付伯林在後麵說道,“都爭了這麼久了,我看她們是不會道歉了,你彆出去跟她們吵了,沒必要。”
他真沒聽過有哪個男的能吵過的女人的。
“就是那個姓安的,上次溫思琪也說是她,這回的證人也是指認她,總不能兩次都指錯吧!”付小叔聲音不小,堂屋裡的人都聽得到,“兩人個都指認這姓安的,難道那兩個人的眼睛都瞎了,耳朵都聾了?聽錯了?”
真是夠氣人的。
無冤無仇的,為什麼要編排他媳婦。
把他媳婦名聲搞臭,這姓安的是能賺著錢啊還是有什麼好處啊。
付伯林道:“不承認就算了,交給小嬸她表親家解決吧。不是說要報案,讓傳院傳票嗎,到時候肯定能查清的。這侵犯名譽權,可是要坐牢的。”
最後一句話,他故意加重了些。
付伯林說完話,屋裡一下子變得靜悄悄的。
安雪蓮眼前發暈。
付伯林還在那說,“我們要相信國家,他們肯定不會讓我們老百姓的名聲蒙冤,等我們報了案,他們那派人過來查,水落石出遲早的事。”
“行,就這麼辦!”付小叔語氣堅定。
他還看向安雪蓮,故意大聲道,“你說你是冤枉的,行,隻要到時候抓的不是你,我就信了。”
不就是幾句流言嗎,至於要鬨到報案這麼嚴重嗎!
安雪蓮不敢置信。
那後世網上的那些人說什麼的都有,怎麼沒見警察去抓他們啊!
她不過就是把一些本該發生的事提前了,這也有罪?
還有沒有天理了?
安雪蓮心裡又慌又怕。
她媽彭大麗不知道啊,她看付小叔對著安雪蓮說那話,不禁皺起眉,“你什麼意思啊,你乾嘛對我閨女說這話啊。我閨女多乖巧多懂事的一個孩子,從小到大都沒做過壞事,怎麼還賴到她身上了?我看你們很有問題啊。”
這一說,她看到付伯林了,皮笑肉不笑:“原來是你啊,我說呢,誰這麼處心積慮的編排我女兒呢!”
付伯林表情不變。
他小叔就站在他前麵呢,他非常放心。
安雪蓮看到她媽在那說付伯林,趕緊伸手拉了拉她媽。
彆說。
什麼都彆說!
“媽,彆先彆說話。”安雪蓮趕緊叮囑。
彭大麗不理解,但是還是聽閨女的。
接著安雪蓮咬咬牙,心一橫,還是決定道歉。
她不想坐牢。
她她忍辱負重:“對不住,這事就算全是我的錯吧!”又看了看那位劉大娘的女兒,咬著唇,“是我不對,是我沒管住嘴,這事全怪我。我向您道歉,行了嗎?”
這道歉的話是說了。
可臉上卻是一副‘雖然不是我的錯,但是我暫且認了’的意思。
劉主任看安雪蓮道歉了,也不想把事情鬨大。
她轉頭笑著對溫七雨道,“正軍媳婦,你看看,這衛東媳婦也不是故意的。她也道歉了,你就大方點,這事就過了,行不?”
道個歉,認個錯,事情就過去了。
要是再把事情鬨大,讓公安局跟法院的人過來,會讓大隊的名聲受損的。
上次付洪文死的那件事,媳婦殺丈夫,多大的新聞啊!要不是後來付伯林受到表揚上報這事給壓了壓,隻怕紅日大隊的名聲要毀掉一半啊。
正是因為付洪文那案子,現在付隊長千方百計的想給大隊弄點好名聲呢。
付伯林見義勇為,得了獎章跟錢,可不還沒上報嗎,這付隊長就急著讓吳琛寫稿子寄到報社,想再叫紅日大隊出一回名。
這兩次上報,都是好事呢。
紅日大隊出了這樣優秀的人,大隊都沾了光呢。
劉主任說完,溫七雨在那沒說話。
一句道歉就完了?
溫七雨不想原諒安雪蓮。
這安雪蓮道歉不誠心,要是真心覺得自己錯了,那一早就來認了。你瞧瞧,剛才付隊長拉著證人堵到門口了,這安雪蓮還說不是她呢。
要不是伯林說要交給法院處理,說可能要坐牢,那姓安的會那麼爽快認錯?
不能吧。
彭大麗湊到安雪蓮耳邊,“怎麼回事,怎麼你就道歉了?”彭大麗莽歸莽,但也沒那麼糊塗。
她認得紅日大隊的付隊長跟劉主任,幾個乾部都在呢。
她要是在這撒潑,沒啥好處。
這人啊,就是看人下菜的。
好欺負的軟柿子,就多捏捏。
不好欺負的硬茬子,就避一避,繞道走,不去招惹。
安雪蓮也小聲把事情告訴了她媽,當然,她美化了一下自己的所做所為,把自己說成了一個受害者。
她也是聽彆人說的。
彭大麗還真信了安雪蓮的話。
她就很不服氣了,“是不是那姓付的小子故意針對你?”她一邊說一邊看付伯林。
彭大麗就覺得是付伯林記仇,想害她閨女。
所以才聯合家人弄了這麼一出。
她看看自己身上的泥。
就是付伯林害的!
還有閨女的事!
新仇舊恨加起來,彭大麗忍不住了,兩眼睛睜得跟老虎似的,盯著付伯林:“付伯林,這事是不是你乾的!”
她冷笑一聲,“彆以為我不知道你記恨我閨女,當初是我看不上你,叫你滾的,看看你那竄酸樣。沒本事就算了,還沒擔當,分了手還陷害人,真不是東西,幸好當初我沒叫閨女嫁給你!”
本來隻是溫七雨流言後,可這話一出,事情就不一樣了。
安雪蓮想捂她媽的嘴,可是已經晚了。
話都說出來了。
這種談朋友的事,對男人傷害沒那麼大,吃虧的一般都是女人。
這彭大麗也是氣昏了,當著女婿趙衛東的麵,把這事扯出來說,是嫌還不夠丟人的嗎?
呂紅霞買了菜回來,剛到院子就聽到親家母在那堂屋裡扯著嗓子喊。
她聽了一個正著。
她把菜籃子往廚房一放,趕緊過來了,“親家母,你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你閨女跟付伯林談過,結婚之前怎麼沒聽你說?”都結婚了,之前沒說就算了,可現在屋裡一堆人呢,是嫌安雪蓮的名聲太好是不是?
呂紅霞很生氣啊。
呂紅霞擠進去,就看到趙衛東坐在那,頓時更氣了,“你傻子啊,你沒聽你丈母娘說什麼啊,他說你媳婦跟人談過啊,你不生氣啊?”
不生氣,早知道了。
趙衛東在見了那麼一通鬨劇後,已經打定主意要離婚了。
真過不下去。
他在部隊已經很累了,看中安雪蓮,就是覺得她賢惠,當然了,也漂亮。賢惠嘛,就顧家,可以照顧好孩子。
男主外,女主內嘛。
前麵辛苦幾年,等他升上去了,接媳婦孩子接過去,一家人好好過日子,那時也什麼都有了。
挺好的。
結果,他是沒想到,看走眼了。
這個媳婦是個能折騰的。
安雪蓮以前談過,他真沒那麼計較。就算是安雪蓮想過私奔,但隻要她回歸家庭,能把大後方顧好,以後不再犯罪,他也是能原諒的。
可現在的問題是,安雪蓮顧不好。
當然了,私奔這事吧,也讓人頭疼。
你說。
安雪蓮好好認錯,態度真誠,他真原諒了。然後把人帶到部隊,離這遠遠的,好好過日子。
可他心裡還是怕啊。
萬一安雪蓮看中新兵蛋子呢的,那部隊男人可就多了,帥的也不是沒有啊。
現在鬨成這樣,你叫他怎麼相信安雪蓮呢?
真過不下去。
趙衛東已經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