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伯林是下午四點多才到家的。
咦。
院門上掛了一把鎖, 怎麼回事,沒人啊。
付伯林拿出鑰匙開門,把自行車抬了抬, 過了門檻後,就推著自己車去了裡頭。
今天出太陽了,院裡還曬著被子呢。
付伯林進屋就看到大箱子了。
好像是上午郵遞員跟信一塊送來了, 他那會心裡惦記著彙款, 都忘了這箱子了。
裡頭裝的什麼啊。
付伯林找了半天,沒找到剪刀。
放哪了?
算了, 就用刀把這箱子割開, 一樣的。
付後林想完就去廚房把菜刀拿出來了, 他彎著腰用菜刀把箱子上的膠布劃開了。
他隨手把菜刀放在桌子上,然後把箱子打開。
裡頭裝的是書。
誰寄的?
付伯林又仔細翻了一下, 終於在箱子裡頭找到了一張字條:借你的,以後要還的。
這字跡,像是出版社的周主任啊。
這麼多書。
一箱子呢, 郵費不少吧。
付伯林蹲在那,翻了翻,書的種類很多,各個科目都有, 還有一些雜書,課外書。有新的,也有舊的。
他還看到一本高等數學。
這不是大學教材嗎?
付伯林拿出來翻了翻,這本是用過的,上麵還有筆記, 八成新的樣子。
這書是周主任寄的時候無意中掉進來的, 還是特意給他看的啊?
寫封信去問問?
要不還是去隊委會那打電話去問問, 這樣比較快。
付伯林拿著書走到門口了,又折回來了。
打電話要的錢啊。
這種小事就不打了吧。
還是寫信吧,反正也不急。
付伯林還看到箱子裡頭好多試卷,都是打亂的,數理化混在了一起。
讓他做?
箱裡留了紙條說要還回去的啊。
試卷上的題他要是做了,那這試卷不就沒用了嗎,怎麼還啊。
很矛盾。
周主任寄來的信裡也沒說啊。
付伯林想把箱子搬到自己屋裡,搬……呃,還是分開拿吧。
這書真的挺重的。
付伯林把書弄到自個屋裡後,總算是鬆了口氣。
不行啊。
不能這樣下去了。
這身體太虛了。
得鍛煉。
付伯林想完,回屋換了一雙鞋子,在院子裡開始跑步。
他繞著院子跑,慢慢的跑。
他有想過去外麵跑,但是怕彆人以為是他是瘋了。
還是在家跑吧。
等會跑完,再練練臂力。
一圈,二圈……
院子就那麼一丁點大,跑起來還挺輕鬆的。
付伯林開始是這麼想的。
等二十圈之後,他就喘氣得特彆厲害,汗也不停的流。
顧東來敲門的時候,付伯林已經在慢走了,呼,呼,跑不動了。
外頭傳來了敲門聲。
“門開著。”付伯林走到一半了,聽到敲門聲,就慢吞吞的往門口走。
門被推開了。
顧東來伸著腦袋看了看,見付伯林就在院裡,放心了。
他直接進來了。
付伯林:“你怎麼來了?”
顧東來走進來,左瞅右瞅,“這院子挺方便的啊,曬衣服都不怕被人偷了。”有牆隔著呢。
他說完,看後麵沒動靜,喊道:“蔡道,你磨蹭什麼呢,進來啊。”東西還在蔡道手上提著呢,上門做飯,哪有空著手的啊。
他來的時候帶著蔡道去黑市買了白糖。
雖然隻的一斤,但這白糖也是他們的心意啊。
蔡道一隻手提著裝好的白糖,另一隻手提了一盒點心。
這點心是供銷社買的,荷包大出血啊。
他心痛啊。
他那僅剩的二十塊錢,現在就剩十七了。
蔡道歎了口氣,跟付伯林說,“顧東來說非要來,我說不想來給你們家添麻煩,他非不聽。”
付伯林看向顧東來,“你特意過來,看入伍通知書的啊?”
這都幾點了。
五點多了吧,太陽都快下山了。
這冬天天黑得早,縣裡遠著呢,這晚上顧東來他們怎麼回去啊?
付伯林真有點擔心。
他家可住不下啊。
三個大男人擠一塊,不行不行,擠不下。
顧東來催付伯林:“趕緊去,拿出來給我看一眼,那入伍通知書長什麼樣。”
付伯林說:“就在屋裡頭,你自己去拿吧,對了,幫我把毛巾拿出來一下。”他襖子呢?
在椅子上呢。
蔡道在旁邊問:“你家裡人呢,這東西得先提過去吧。”
還沒見付小叔呢,來了得說一聲啊。
這晚飯肯定要蹭一頓的啊。
“我小叔小嬸都不在家,也不知道去哪了。”付伯林想著他們晚飯之前肯定會回的啊,沒想到,這太陽都下山,還沒見到那兩人呢。
是不是去金花嬸子家了?
顧東來走到屋裡了,聽蔡道說還沒見長輩,本來都想退出來了。
結果,大人不在。
顧東來二話不說就奔向了付伯林的屋子,“在哪呢?”
“就桌上,跟獎狀一樣的那東西就是。”付伯林在外頭說。
他跑累了,腿也酸了。
好像有點涼啊。
付伯林又忍不住喊:“我襖子在椅子上呢,給我帶出來一下。”
剛出了汗,是不是得回屋去啊,要是吹風,怕又著涼了。
趕緊回屋。
蔡道跟付伯林一塊動的,等他把提來的白糖跟點心放到桌子上,付伯林才走到門口。
蔡道本來心情一直沒好起來,回頭看到付伯林慢慢的在門口挪。
他表情一言難儘:“你又怎麼了?”
腿怎麼走不動路了。
不會又出毛病了吧。
付伯林:“剛才鍛煉了一下身體。”
顧東來在屋裡一直沒出來,這襖子在堂屋的椅子上。得,不用顧東來了,他自個能夠拿了。
可毛巾還在屋裡呢。
付伯林披上襖子往屋裡走,他進屋就看到顧東來拿著那入伍通知書在看。
等付伯林從毛巾架拿了毛巾擦臉的時候,顧東來還在看那入伍通知書,而且保持剛才那個姿勢都沒變化。
傻了?
付伯林自個把汗擦乾淨,再把襖子穿好。
顧東來腦子裡正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
付伯林怎麼就選上了呢?
反正付伯林也不想去,要不,他付伯林商量商量,讓付伯林把這玩意讓給他。
他去!
隻要把上麵關係打通,不難。
顧東來總算是回神了,他拿著入伍通知書去找付伯林了。
付伯林正在門口呢,他在看外頭,小叔跟小嬸怎麼還沒回來啊,這天都快黑了啊。
兩人去哪了?
也沒留個紙條啊。
“付伯林。”顧東來過來了。
顧伯林回頭,“你把那繩拉一下,把門口的燈打開。”
他們這邊的燈開關都是用繩子拉的。
顧東來伸手一拉,這繩子都彈飛了,然後又彈回來了。
好在燈開了。
“付伯林,你想去部隊嗎?”顧東來直接就問了。
付伯林:“我得跟小叔商量一下。”他因為身體原因,是不太想去的。
但是這入伍通知書都到他手上了,部隊那邊肯定有檔案了啊,這可不是說他想不去就能不去的啊。
付伯林說要商量。
那顧東來就不好說要付伯林把這入伍通知書讓給他了。
也是。
這不是付伯林一個人能決定的事。
付伯林對顧東來道:“我去找山嬸他們問問,看他們知不知道小叔去哪了,你們兩個幫我看一下家。”
結果,顧東來說要跟付伯林一塊去。
讓蔡道看家呢。
付伯林搞不懂這是為什麼。
就隔壁。
這麼近,還要兩個人啊?
付伯林去了山嬸家,問:“山嬸,我小叔不在家,他去哪了你知道嗎?”
山嬸道:“我還真沒注意呢。”她問家裡人,家裡人也不知道,說中午的時候就看到付伯林家門上掛了鎖。
山嬸外甥女喬杏今天說要過來的,這天都黑了,那丫頭怎麼還沒到啊?
說好是今天的啊。
山嬸在愁這事呢。
付伯林就又去了付隊長家。
也說不知道。
付伯林在琢磨,會不會是小嬸帶著小叔一塊回娘家去了。
再多問幾家吧。
付伯林都問了。
倒是有一個住在路邊的知道,說是看到付小叔帶著溫七雨坐上牛車,匆匆忙忙離開大隊了。
付伯林又琢磨上了:什麼事這麼匆忙啊?
付小叔不在大隊,現在也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了。
付伯林隻能回家了。
顧東來鬱悶的歎氣:“每次來你這,都得我們自個動手弄飯,真是邪門了!”
來這五回起碼有三回得自己解決吃的問題。
“你家有什麼?”顧東來問,“有麵條嗎?”
倒煮水直接煮,方便。
“沒有。”
麵條都是小嬸揉麵現做的。
蔡道摸了摸正在叫喚的肚子,問:“有剩飯沒,炒飯吧。”
“你家好像養雞了,有雞蛋吧,就雞蛋炒飯吧。”顧東來聽到雞叫聲了。
付伯林找了一下,沒找到剩飯啊。
“沒有剩飯。”
絕望。
付伯林又說:“不過有雞蛋,米缸裡有米,家裡還有醃菜呢。”又找了找,“有肉!”上次大隊那豬跑出豬圈了,死了幾隻,這估計就是那豬的肉。
顧東來一下子來了精神,“我來炒菜!”
付伯林:“那我去淘米吧。”
蔡道生火。
三人分好了工,擼著袖子乾了起來。
沒想到,顧東來的手藝還不錯,付伯林真是對顧東來刮目相看啊,“你這炒菜跟誰學的?”
“當然是我奶啊。”顧東來把肉汁倒進飯裡,拌著吃,特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