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伯林沒找到蔡道, 也沒看到顧東來的人影。
後來他還去了張毛家一趟呢,也沒人啊,連張毛都不在家呢。
這。
他們去哪了?
付伯林一邊騎著自行車一邊想。
張毛也不在。
顧東來也不在, 難道, 是去老三家了?
老三叫楚魏, 付伯林好一陣子沒看到他了。
楚魏家裡有四口人, 除了爹媽這外, 他手底下還有一個妹妹。
本來,他家這樣的情況, 照理說日子應該過得去。
可惜他爸是個酒鬼,喝了酒就打人, 更奇怪的是, 這酒鬼喝醉之後就打自家人, 打完老婆打孩子。
楚魏從小就反抗,可那會個子矮, 打不過他爸, 反爾被打得更凶。他眼角那塊疤就是小時候被他爸踹了一腳,砸到桌角傷的。
直到十四歲那年, 楚魏個子開始瘋長, 比他爸還高了,後來他爸就打不過他了。
家裡的日子也好過起來。
楚魏家好像是這邊。
天快黑了。
付伯林的自行車騎得更快了。
到了。
付伯林下了自行車,把自行車推到門邊, 敲了敲門。
“誰?”是楚魏他媽的聲音。
“我是楚魏的朋友, 他在家嗎, 我有事找他。”
“不在, 他出門了。”門開了一條縫。
付伯林看到楚魏他媽鼻青臉腫的。
他一愣, “嬸子, 誰打你了?”
“沒有,就是摔了。”楚魏他媽不自然的捂了一下臉,然後說:“他們走了有一會了,我家楚魏說晚上不回來了,像是有什麼事。我猜可能是去縣裡了,你們一群不是有人住縣裡嗎?”
“行,我知道了。”付伯林點點頭。
楚魏他媽又說:“天不早了,又冷,你還是趕緊回家去吧,有什麼事明天再來,到時候他肯定回來了。。”
“好的,那我走了。”付伯林把自行車調了個頭,準備走了。
楚魏他媽把門關上了。
付伯林把自行車推到路上,正準備出發。
就見楚魏家的門又開了,一個姑娘竄了出來,朝付伯林這邊來的,她是跑出來的。
“等會,付哥。”這是楚魏的妹妹,她聲音挺急的,“付哥,我看到我哥往後山那邊走了,偷偷摸摸的……”她悄悄跟了幾步,後來發現了,被他哥趕了回來。
“後山?”付伯林問。
他都準備回家了。
他主要是找蔡道的,蔡道不在這,留下沒用啊。
“那邊。”楚魏的妹妹指了指,咬咬牙,“實在不行我帶你去吧。”
付伯林不太理解:“你哥……一向有分寸,他對這邊比較熟,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吧。”
楚魏的妹妹都快急哭了,“我家少了一個鐵鍬,不知道是不是我哥帶走了!”
“是不是挖坑捕獵啊。”楚魏家這邊山多,野雞兔子什麼的還挺多的。”
楚魏的妹妹搖頭:“肯定不是,一般都是白天去山上的,我哥走得可急了,他是不是又跟人打架啊?”
付伯林還真答不上。
楚魏的妹妹說到這份上了,都沒見付伯林說去找他哥,心裡有些失望。
她也不指望付伯林了,自個往後山那去。
她哥打架,一般是約在山腳下,那邊人少,要是出什麼事,往山上跑就行了,彆人抓不著。
隻是,楚魏的媽媽很快就發現閨女不見,大聲喊女兒的名字:“楚紅,楚紅!”
楚魏的媽媽找了出來。
楚紅拔腿就往後山跑。
楚魏的媽媽趕緊追了過去。
一會,楚紅就被她媽給給揪了回來,“這天都黑了,你瞎跑什麼啊!跟我回家!”兒子本來就不省心了,要是姑娘再出個什麼事,她真不用活了。
“咦,付哥呢?”楚紅沒看到付伯林。
“當然是走了啊,這都幾點了,該回家吃飯了。”楚魏的媽媽拍了楚紅的背一下,“晚上沒事彆瞎晃悠!”
楚紅道:“我哥不是還沒回來嗎?”
她媽瞪她:“你能跟你哥比嗎?他是男人!誰會欺負他?那些壞人,隻會欺負手無寸雞之力的女人!”
後山啊。
付伯林知道後山在哪,楚魏還他們幾個進過山呢,打過野雞,彆說,味還真不錯。
這路不好走,沒法騎自行車,付伯林隻好推著自行車去。
他覺得自己真是多事。
楚魏就算跟人約架,也不一定會輸啊。
那小子下手賊狠。
不知道是不是跟他爸乾架乾出經驗了。
付伯林今天出來沒帶手電筒。
白天出門,誰會帶手電筒啊,沒照亮的東西。
付伯林把自行車停在旁邊,還鎖上了,然後就見他去山底下找了找,找到一顆枯樹,他費勁的把枯枝的枝丫折下來,然後用藤捆成一團。
點火。
他有打火機,他小叔給他買的。
他不抽煙,平常也不怎麼用打火機。
說起來,還是昨天顧東來抽煙,找他要打火機,他才拿出來的。用過之後,他就放到了兜裡,現在倒是派上用場了。
付伯林用打火機點燃自製的火把。
這片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付伯林拿著火把在周圍轉悠了一下,沒看到人啊。
應該是楚魏的妹妹弄錯了。
要是約架,又拿鏟子的話,地上會有痕跡的吧。
付伯林把火把往地上照了照,這一照,還真發現東西了。
那是什麼?
付伯林走過去,蹲下,把枯葉子拔開,仔細看了看。
好是是血啊。
-
楚魏在半山腰,看著山底的火光,臉色陰沉沉的。
有人來了。
楚魏回到之前挖坑的地方,坑邊放著一個鼓鼓的蛇皮袋,蛇皮袋的底下是很深的暗紅色。
楚魏從坑裡把鐵鍬抽出來,這坑還是小了一點,等會再回來挖。
他拿著鐵鍬下山去了。
楚魏到山腳的時候,正好看到那人拿著火把,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什麼。
是血!
楚魏的瞳孔突然放大,沒錯,蛇皮袋滴出來的血。
楚魏拿著鐵鍬,放輕腳步,走了過去。
隻要一鐵鍬下去,這人就會倒下。
一個是埋,二個也是埋。
楚魏眼中的戾氣越來越重。
他手裡的鐵鍬已經舉到頭頂了,正要一鍬下去。
那人抬起頭。
KAO!
怎麼會是付伯林這小子!
自己人。
楚魏就突然放下心心了。
付伯林是發現聲音不對,才突然抬起頭的。
結果看到楚魏了。
這家夥想乾什麼啊?
行凶嗎?
付伯林不動聲色。
就算是一塊玩的兄弟,但是有時候,也得謹慎一點。
為小命著想嘛。
付伯林先問了,“你在這邊乾嘛啊?”
“埋點東西。”楚魏把鐵鍬往身後放了放,語氣儘量輕鬆一點。
他看向付伯林,“倒是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付伯林說,“是這樣的。”他把蔡道的事跟楚魏說了。
楚魏聽懵了。
蔡道還被人扣屎盆子了?
家還被燒了?
乖乖,真可怕。
“誰這麼恨他啊?”楚魏就不懂了。
蔡道平常是挺討人厭的,但是不至於到這份上吧。
“可能是他後媽。”付伯林又把蔡道跟他後媽的矛盾說了一下。
要是平常,付伯林肯定不說的。
但是現在他覺得楚魏的情緒不太對,剛才他第一眼看到楚魏的時候,他清楚的看到楚魏眼裡的殺機。
後來看到是他,楚魏才正常了一點。
“那女的心這麼毒啊?”楚魏驚了。
他一點都不知道啊。
蔡道後來不是搬到市裡了嗎。
就沒聯係了啊。
楚魏跟顧東來關係更好一點,然後就是張毛,再就是付伯林,最後才是蔡道的。
說起來,蔡道當初就是用錢打入他們中間的。
要不是蔡道有錢,能讓他們蹭吃蹭喝,他們才不會同意蔡道加進來呢。
付伯林:“那不好說。”
楚魏之前覺得蔡道的日子過得挺好的,現在看,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有錢人也有煩惱啊。
楚魏這麼一想,覺得自家也還可以啊。
他一下子就好了。
付伯林看向楚魏:“你明天有沒有空啊?”
“乾嘛?”
付伯林道:“去找蔡道啊,得先把人找到啊,把這事告訴他啊,他才有應對之策啊。”
“我,”楚魏很為難,“我有事。”
他還得去挖坑呢。
把那袋東西埋了,再把土踩嚴實了。
對了,這邊還有血痕,明天得過來清掃一下。
楚魏還有好多收尾工作沒有做呢。
“什麼事啊?”付伯林不動聲色,“要不要我幫忙?”
楚魏盯著付伯林看了一下,然後搖頭,“不用,你幫不上什麼忙。”他不想把付伯林拖下水。
付伯林轉移話題,“我剛才看到你媽了,她臉怎麼了,是出什麼事了嗎?”
楚魏聽到這話,臉一下子變得陰沉沉的,“還不是那個酒鬼打的。”
這是最後一次了。
付伯林看著楚魏:“你可以讓你媽離婚的啊。”
楚魏是從小看著他媽被他爸打到大的。
楚魏的媽,手腕那骨頭被打斷過好幾次,現在手腕那都是歪的。
還有鎖骨那,被凳子砸中,都凸出來了。
楚魏坐在那,沒出聲。
過了好久,他才緩緩的吐出一口氣,“不用離婚了。”
“他死了。”
楚魏慢慢說道:“以後我媽不會挨打了。”
果然。
付伯林一陣頭疼。
“你剛才是在埋人嗎?”付伯林問他。
楚魏點點頭,“本來我不想跟你說的,怕把你卷進來。”可現在說都說了。
“怎麼發生的?”付伯林又問。
“這事你彆管,你回去吧,”楚魏握著鐵鍬,還要上山。
人還沒埋呢。
楚魏往山上去了。
付伯林跟在後麵,帶著火把呢。
“你回去啊,你帶著火把乾什麼啊!怕彆人不知道啊!”楚魏有點慌。
不拿火把看不清路啊。
再說了,付伯林接受的是正統的教育,三觀很正的,殺人埋屍這種事是不可取的。
他得勸勸楚魏。
“我去看看。”
“這不關你的事,你回去。”楚魏語氣有些不煩耐了,“這是我家的事,你卷進來乾什麼,想當共犯啊?
付伯林說:“萬一隻是受傷呢?送到醫院就行了,就算是過失殺人,你去自首,也是輕判的。你要是把人埋了,這輩子過得了這關嗎?”
午夜夢回的時候不會做噩夢嗎。
“流了那麼血,應該死了吧。”楚魏有些不確定。
他回家看到他媽又受傷了,就去找那個酒鬼的爸了,他二話沒說,就動手了。
後來打了兩下,人就沒氣了。
他那會是真沒想過要那個酒鬼死的。
畢竟是他血緣上的父親。
後來沒氣了。
他還能怎麼辦呢,隻能把人埋了。
要是他去坐牢,他媽跟他妹怎麼辦,兩女的,在這裡不得被欺負死啊。
楚魏就萌生了埋屍的想法。
“我認識一個醫生。”付伯林說,“他有點……本事,我們大隊有個人說是活不了,他還是把人救回來了。”
說是的毛醫生跟安雪蓮。
他得給楚魏一點希望。
“我帶你去。”楚魏還不忘提醒付伯林:“把火把滅了。”
“怎麼滅啊?”這是山上啊,不能隨便扔的。
付伯林還不是不願意滅。
萬一楚魏突然喪心病狂要乾掉他呢?
有火把也好一點嘛。
楚魏沒能說服付伯林,說不通懶得說了。
不過,說實話,有點光亮這路真是好走多了。
楚魏領著付伯林去了半腰山挖的大坑那裡。
楚魏覺得坑不夠深,他怕一下雨這水就把土就給衝走了,所以想再挖一米的。
到了。
付伯林看到大坑了,還看到大坑邊那個破破爛爛的蛇皮袋了。
但是人呢?
他沒看到人啊。
付伯林看向楚魏,“你說的人在哪?”
楚魏走過去,拿著被咬碎的蛇皮袋,看了又看。
好像是,那酒鬼咬破蛇皮袋,跑了。
楚魏不知道怎麼的,還挺高興的。
沒死啊。
他不是殺人犯了,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呢。
付伯林:“再找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