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杏壯著膽子進來的。
付伯林看到喬杏,才隱約想起昨天喬杏一家帶著女兒上來他這鬨過。
昨天他心裡事多,都忘了問小叔後來怎麼樣了。
付伯林盯著院裡看,付小叔順著付伯林的目光看了過去。
付小叔也看到喬杏了,他立刻皺了眉,“你又來乾什麼?”
喬杏話沒說,眼淚就掉下來了,“付叔,莉莉真跟那三個流氓沒關係啊,您能不能跟公安局的人說說,莉莉隻是路風不平,拔刀相助。”
付小叔一愣,他昨天威脅說要報案,但是根本就沒報案啊。
怎麼回事。
付伯林看向付小叔,真報案了?
付小叔問喬杏:“昨天你們不是走了嗎,怎麼會到公安局去的?”這就怪了,昨天的時候,這喬杏一家聽他說要報案,怕了,就拿了藥膏走了。
溫七雨心軟,還白送了一塊好布呢,那尺寸都可以做衣服了。
喬杏小聲道:“莉莉今天早上去的公安局。”
王莉莉以為付家真的報了案,一早就去了公安局,為自己說情去了。結果公安局的人一問,才知道王莉莉可能跟流氓有關。
還在查。
所以人還在公安局坐著。
其實說實話,王莉莉才十歲,不光是未成年,她壓根就沒滿十三歲,就算是犯了一點小事,好好教育就行了。
一般都是口頭教育,情節嚴重的,才會送去少管所呢。
結果,喬杏看王莉莉在公安局一直沒回來,她還去了一趟,結果公安局的人說要等調查一下。喬杏就誤會了,以為那邊不放人。
喬杏從公安局出來,越想越覺得這事嚴重,怕王莉莉真坐牢了。
她一咬牙,就過來求付小叔了。
求付家人高抬貴手。
付小叔說了:“我就沒去報案!”他壓根就沒出手,高抬什麼貴手啊。
付伯林聽明白了。
喬杏卻是不信:“沒報案,公安局的同誌怎麼會不放人呢?”
付小叔站起來,“我去找山嬸過來。”
喬杏一聽就慌了。
山嬸要是見了她,肯定又要罵她的。
喬杏擋在了付小叔的前麵,伸開雙手,將前麵的路攔得死死的。
小錦天吃蛋羹吃得非常香甜。
付伯林看到小錦天,這才想起來,喬杏好像還有一個不滿一歲的孩子。
孩子呢?
付伯林不禁看向喬杏:“你孩子扔家裡了?”
喬杏道:“我婆婆帶。”說這話的時候,她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婆婆終於看清她的好了,對她也沒有以前那麼挑剔了。
付小叔趁著喬杏跟付伯林說話的空,從旁邊悄悄過去了。
沒一會,他就帶著山嬸過來了。
“嫂子,你勸勸她,讓她走吧。”付小叔道,“你這外甥女……”喬杏把自個孩子放到家裡,為丈夫跟前頭媳婦生的孩子忙前忙後。
一個一歲,親生的。
一個十歲,不是親生的。
傻子都知道該照顧哪個吧。
偏偏喬杏跟彆人的選擇不一樣。
她是把丈夫的兩個孩子當親生的疼的,比親生的還親。
就因為她知道沒娘的苦。
山嬸也是說不出話,她對喬杏失望透頂:“你以後能不來我們村嗎?”
喬杏小聲道,“我是有急事,莉莉她在公安局沒出來,我得幫她。”孩子沒娘管,她得管啊。
山嬸道:“你付叔了,這邊沒報案,你幫孩子來這邊做什麼?招人嫌啊?”
喬杏:“不可能,不報案莉莉怎麼會被抓呢?”
付伯林忽然問付小叔:“小叔,這哪有買狗的啊,我們買兩隻回來吧。”看家。
“行啊。”溫七雨非常讚同。
她有時候忙不過來,小家夥自個就到前院玩,她有時候是真的怕那些拍花子的人把孩子給拐走了。
付小叔有些擔心,“狗會不會咬傷孩子?”
“那找條溫馴的。”肯定不能要那種敢咬人的狗,萬一咬傷鄰居也不好啊。
喬杏沒走。
這一次她格外的執著,不管山嬸怎麼說,喬杏就賴在這了。
說狠了,她就哭。
也不是嚎哭,就是小聲的啜泣,看著可憐極了。
有不少人想來付家看電視,不過付小叔說了下午電視不播,還是有人時不時的過來看一眼院裡的情況。
看付小叔一家有沒有偷偷的打開電視,悄悄看。
結果都是失望而歸。
不過喬杏在付家哭這件事,倒是不少人知道了。
這喬杏。
昨天就領著王家人來過一次,王家那婆子給人印像特彆深,嗓門大,罵人也凶。
喬杏不與付家人吵,在門口的角落縮著,拚命抹淚。
非要付小叔跟她一塊去公安局銷案。
這沒報案怎麼銷案啊。
付小叔真是頭疼死了。
付伯林看著喬杏。
他就奇怪了。
這喬杏怎麼跟吃定他家似的,好像篤定小叔跟小嬸不會欺負她。
付伯林走過去。
喬杏抬頭看著付伯林,眼中瞞是希翼,這是要去公安局了嗎?
付伯林把喬杏拎到了門口,然後關上門。
還栓上了。
這下安靜了。
門外的喬杏呆呆的。
喬杏認識溫七雨,她沒嫁的時候,經常來溫七雨家,兩人一塊織毛衣,其實在喬杏眼裡,溫七雨是個好人,特彆好說話。
同樣的,就算付小叔凶一些,隻要溫七雨在,喬杏就不怕。
可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喬杏在付家院門口站了一會,她抬頭看看天空,還早。
才下午呢。
她才咬牙撐一撐,說不定溫七雨就心軟了。
喬杏縮在付家門口,找了個角落,安靜的呆著。
她為莉莉做到這個份上,莉莉知道了,一定會高興的。王家要是知道是她把莉莉從公安局帶出來,一定會對她刮目相看的。
喬杏心裡幸福的想。
-
付伯林吃完飯,幫著洗了碗。
之後事他就回房間學習去了,數學,物理,化學。
他要考的是理科。
但是文科的政冶跟曆史他也看,多看一些書,總沒有壞處。
蔡道家的事,付伯林沒有再想了。
他知道蔡道平安就行了。
付伯林先前還想著高考出來嚇周主任一跳的。
現在付伯林沒那個心思了。
至於周主任的稿子,付伯林也不打算寄過去了。
一切等七月之後再說。
付家的門關著,外頭還有喬杏這個‘門神’,付家這一下午就沒什麼人過來。來了隻是在外頭看一眼,就走了。
山嬸沒走,在旁邊屋裡跟溫七雨說話。
付小叔去哄孩子了。
他喜歡跟兒子在一起,孩子一下子就長大了,能多陪一會是一會。
時間過得很快,從下午到了晚上。
天黑了。
喬杏還是沒走,外頭有些涼,她開始打噴嚏。
付家的院門依舊緊緊閉著。
喬杏緊緊的抿著嘴,有些失望。
溫七雨說過很多次她這個侄兒好,可叫喬杏看,這個叫付伯要除了臉好一些,性子真是壞透了。
欺負孩子,欺負她這個弱女子,還絲毫不覺得心虛愧疚。
這算什麼男人啊。
趙衛東那樣會出手救人的才算是真男人呢!
喬杏想到趙衛東三個字,心裡有些小小的甜蜜。
這就是她的小幸福。
付伯林吃晚飯的時候很意外。
早上鬨著要看一天電視的人,竟然沒有過來。
付伯林看了看門口。
付小叔看付伯林一直看門口,問:“是擔心喬杏?”
“當然不是。”付伯林說,“大夥不是說晚上來看電視嗎,怎麼沒來啊?”
付小叔瞅了付伯林一眼,“你不是嫌他們嗎?”
付伯林想了想,“也不是嫌。就是他們太吵了,而且,早上看電視的時候他們把瓜子皮吐得到處都是,這點就很不好。”
要是那些人不影響他的生活,他自然不會有間見。
付小叔:“下次我跟他們說,要他們安靜。”
付伯林說道:“我倒是沒關係,就是怕吵著小錦天睡午覺。叔,這樣,你跟他們說一說,他們來看電視可以,吃東西留下的垃圾他們要帶走。一天隻能看三個小時,你們可以商量一下固定到哪個時間。其他的時候,我們自家人得生活啊。”
要是能這樣,付伯林就沒有問題了。
付小叔點點頭,“我明天跟他們好好說說。”
今天晚上,估計是不會來了。
門關了嘛。
結果剛想完,就聽到敲門聲了。
“新聞聯播是不是要開始了?”是付長糧的聲音,就是付山梅他爸。現在不能叫付隊長了,該叫付書記了。
村支書嘛。
書記。
付小叔趕緊去開了門。
付長糧身後跟著長長的一串人。
都是來看新聞的。
付小叔想好,等會看完電視,就跟他們商量一下每天看電視的時間。
“你們等會,我把菜撿一撿。”付小叔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人說,“撿啥子嘛,我給你帶了一個四角桌過來,就是電視的尺寸。”
一個跟飯桌差不多高的木頭桌子出現在付小叔的眼前。
這木頭是上山砍的,正宗的實木,邊邊角角都磨平了,這桌子還透著木頭呢。
那人道,“包過漿了,不紮手不發黴,放心用吧。”
“謝謝老哥。”
付小叔直接收下了。
“我的那份電費就彆算了好嘛。”
“沒問題!”
喬杏還在付家院子門口,她看著人流進來,跟著一起混了進來。
大夥搬了小凳子,在院子裡看電視。
喬杏就站著。
付小叔一家視她於無物。
喬杏是慢慢的會過神了。
她知道這招沒用了。
溫七雨的心變硬了。
喬杏站了一會,深深的望著眼跟大夥一起看電視的溫七雨。等溫七雨察覺到喬杏的目光,回過神,跟喬杏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喬杏才露出失望的神情,然後又有些可憐,她低著頭,一言不發的走了。
溫七雨喊道:“喬杏,天黑路不好走,你還是去你姨家住一晚再走吧。”一個姑娘家走夜路,不安全。
喬杏倔強的搖了搖頭,“我要回家,孩子在家等我呢。”
付伯林本來在屋裡看書的。
聽到外麵的談話,他忽然站了起來。
他記得杜曼說過,那個後腦勺有兩個旋的人還沒有找到。
付伯林直接推開門,走了出去,他想提醒喬杏,最好明天再走。
結果到院門口,喬杏已經不見了。
付伯林又折回屋裡,拿了手電筒,跟付小叔說了一聲,“小叔,我有點事,出去一趟。”
“快去快回。”付小叔正聚精會神的看新聞聯播呢,頭都沒回。
付伯林直接去了大路。
手電筒沒打開。
現在各家都習慣有電燈了,也舍得用電了,起碼,晚上這一會還是舍得開燈的。
付伯林看到喬杏了。
他追了過去。
“喬杏,等會。”
喬杏聽到付伯林的聲音了,她想到白天在付家受的氣,故意不等,走得飛快。
恨不得小跑起來,把付伯林甩開。
“喬杏。”付伯林飛快的追了上去,很快就追上了。
可是喬杏還在使勁跑。
付伯林伸手拽住她,“等會,我有事跟你說。”
“放開我!男女授受不清,你乾什麼啊!”喬杏掙紮得厲害,“你再碰我,我可就喊人了啊!”
“來人啊,耍流氓啊!”喬杏真喊了。
沒一會,就引來了人。
“誰!”一個特彆嚴厲的聲音,是個女人的聲音,她手裡還拿著棍子。
“誰在耍流氓!”
“他,付伯林!他拽住著我不放!”喬杏委屈的告狀。
拿著棍子的女人愣了一下。
付伯林道:“我沒耍流氓,我隻是想告訴你,走夜路不安全,你還是去山嬸家住一晚上吧。現在天這麼黑,你又是一個人……”
要是走到半路上,被誰拖走了,那都是沒人知道的。
“付伯林同誌說得對,你一個姑娘家,還是在你親戚家住一晚上吧。”那拿著棍子的女人同誌付伯林的說法。
付伯林這才看清,這女人是知青辦的呂清紅,就是兩年前差點出事的那位。
兩年不見,呂清紅壯實了不少。
“真的嗎?”喬杏是個聽得進話的人。
雖然她不聽付伯林的話,但是她會聽彆人的話。
“當然。”
喬杏猶豫了一會,可是一想到要回她姨家,她就不想留在這了。
她小聲喃喃,“我沒地方去。”
呂清紅沒吭聲。
喬杏小聲問她:“你那有多餘的位置嗎?能不能讓我湊和一晚?”
呂清紅很猶豫,她說道,“行吧。”她轉頭看著付伯林,“付同誌,我們兩個姑娘有些不安全,你要不要送送我們?”
“好。”付伯林問,“還是知青辦嗎?”
“是。”
喬杏望了呂清紅一眼。
她覺得呂清紅很信任付伯林。
付伯林送她們到知青辦門口,然後就走了。
呂清紅在門口站了一會,看喬杏在看她,不由說道:“我男朋友馬上就過來。”
喬杏乖巧點了點頭。
呂清紅又看了一眼,還沒看到她對象,於是對喬杏說道,“我先領你進屋,你坐一會,好嗎?”
“好的,謝謝你。”喬杏滿眼的感激 ,“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呂清紅,是這裡的知青。”呂清紅笑著問喬杏,“你呢。”
“我是喬杏。”
喬杏。
呂清紅聽過這個名字,山嬸的外甥女,很傻的一個女孩。
嫁給了一個大她十歲還有兩個孩子的男人,任勞任怨,一心為夫家著想。
呂清紅又看了一眼喬杏,她可辦不到那樣。
呂清紅用鑰匙打開門,叮囑喬杏:“我現在是一個人睡,旁邊那張床是空的,等會我回來再給你鋪。”
“謝謝你,我可以自己鋪床的。”
“真的嗎,那太好了,被子在這,還有床單。”呂清紅把床單跟被子拿了出來。
喬杏自個鋪床。
呂清紅去外麵了,玉鋼怎麼還不來啊?
怎麼遲到這麼久啊。
呂清紅去想了一下,拿著棍子,沿路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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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伯林快到家門口的時候,聽到裡麵傳來聲音。
“徐玉鋼,你晚上不是有約會嗎,怎麼還在這不走啊?”
“糟糕,我怎麼忘了這事!我得趕緊走了,去晚了,清紅該生氣了!”徐玉鋼急急忙忙的站了起來。
付伯林差點跟衝出門的徐玉鋼撞上。
他趕緊往旁邊一避。
“不好意思啊。”徐玉鋼歉意的笑了笑,然後飛快的走了。
付伯林習慣性的看了一眼。
等等。
那人後腦勺有兩個旋。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付伯林都要進屋的人,立刻轉身追了過去,“徐玉鋼,等會。”他剛才聽到有人那麼喊那個男的。
徐玉鋼停住了。
他轉身有些疑惑的看著付伯林,“有什麼事嗎?”
付伯林笑著問他,“我怎麼沒見過你啊,你是我們這裡的人嗎?”
徐玉鋼笑了,“不是,兩年前調過來的。”
“您在哪高就啊?”付伯林問。
“在學校,當老師。”徐玉鋼笑著,他是主任。
徐玉鋼教書還是很不錯的。
付伯林打量著徐玉鋼,挺斯文的一個人,說話也和氣。第一眼看去,真不像個壞人。
兩說著呢。
呂清紅找過來了,“徐玉鋼!”她有些生氣,“你到底有沒有時間觀念啊!”說是七點見的,結果遲到這麼久。
徐玉鋼一臉歉意,“對不起啊,剛才我們高老師拉著我去看電視了,這看新聞一不小心就入了神。”
付伯林問:“你們是……在談對象嗎?”
呂清紅這才看到付伯林了,她笑著點點頭,“是啊,談了快一年了。”兩年前的那件事後,她對男人就有了抗拒,還是徐玉鋼一點一點融化她的心房,她才慢慢接受徐誌鋼的。
徐誌鋼很好。
也不嫌她年紀大。
付伯林又看了一眼徐玉鋼後腦勺的兩個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