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了。
到了之後,發現他要拍的東西跟呂主任之前說的不一樣。
之前說是拍雜誌封麵的,現在又說是汽水廣告。
呂主任一句話就搞定了付伯林:“廣告費五百塊。”
付伯林自認為他現在那麼愛金錢了,但是他,同意了。
不就是穿著白襯衣,拿著汽水拍個照片嗎。
不難。
拍照的還是李攝影師,老熟人了。
說實在話,這個廣告可是李攝影師跟汽水廠的人極力推薦付伯林的。
磨了一個月呢,要不是這樣,付伯林早就該來拍封麵了。
“白襯衣,對對對,把最上麵的兩顆扣子解開,”李攝影師在那指揮,“對,就是這樣……”
付伯林按照李攝影師的指示,仰頭,拍側臉。
喝汽水。
得慢。
再來一次。
汽水喝完了,再來一瓶。
付伯林突然覺得,這汽水的廣告不是那麼好拍的啊。
他都喝飽了。
付伯林這次拍的時候手滑了一下,汽水潑到白襯衣上了,他把掉下來的汽水瓶接住,一隻手捏著瓶子,一隻手拍衣服上的汽水。
襯衣都濕了。
現在是七月,冷倒是不冷,就是衣服臟了,得換一件吧。
付伯林以為李攝影師已經停止拍攝了。
汽水都潑出來了。
肯定KA了。
於是付伯林去了旁邊,解開扣子,脫下襯衣,準備換一件衣服。
“沒看出來啊!你還有八塊腹肌呢!”李攝影師驚訝極了,拿著器材懟著付伯林拍。
臉,還有胸,腹肌,全給拍進去了。
抓拍的!
付伯林臉都黑了,“不是拍汽水嗎,拍我乾嘛中。”這汽水廣告,他就是個工具人啊。
李攝影師一邊點頭,一邊偷偷拍。
然後還把付伯林的臟衣服(有汽水的那件)扔過去,“穿上。”
還不忘說,“記得解開扣子,露出腹肌。”
付伯林擰著眉,“你這不對吧。”
重生這前的二十一世紀露露啥很正常,可現在是七十年代啊大哥,怎麼能這麼開放呢?
不該保守一點嗎?
付伯林把衣服扣到了脖子上,不給拍腹肌。
李攝影師失望極了。
付伯林頭發蓬鬆,臉上不用化妝,隻是加深了一下輪廓,穿著白襯衣的時候特彆像校園裡的大學生。
一臉朝氣蓬勃。
付伯林不說話的時候,有點冷清,又有些傲氣。
有點不像他了。
“你要是去學校,保證是校草啊!”李攝影師打趣道,“那得迷倒多少大姑娘啊!”
付伯林穿上白襯衣。
清清爽爽的小夥子,往那一站,就是一幅畫啊。
付伯林想了想,說道:“九月我估計就要去上學了。”
啊?
李攝影師沒想到啊,“你真去啊,去哪上學?高中啊?”現在可沒有工農兵大學了,不興推薦了。
得高考。
付伯林這……好幾年沒上學的人了,能考中大學嗎?
不上大學的話,隻能去上高中了啊。
“大學。”付伯林說。
“你參加高考了?”李攝影師問。
“嗯。”付伯林點頭。
李攝影師問他:“什麼時候開始學的?有把握嗎?”
“有把握。”肯定沒問題啊。
高考剛恢複沒兩年,分數錢應該不高,一本線付伯林是往四百算的,不可能比這再高了。
總分六百分。
付伯林稍微壓了一下分數,他估算過,自己分數在五百五十以往一點。
他想進頂級學府,分數當然得高啊。
不過,這個年代因為基礎差的人很多,他要是考滿分或者590多分,太顯眼了。
不好。
所以就故意錯了一道小題,他算過了,作文應該還會再扣一點。
至於數理化,付伯林一分都不想失。
他並不知道,79年的化學超難的,考幾分的都有。
李攝影師沒再問了。
還是拍照吧。
本來,他想介紹付伯林接一些廣告的,可現在看,還是等等吧,等高考成績出來。
要是付伯林考中了,他就不說什麼了。
要是付伯林沒考中,那他就可以介紹一些工作給付伯林了。
李攝影師是下午三點拍完的。
付伯林這輩子都不想喝汽水了。
今天這一會,他喝汽水都快喝吐了。
“拍完了,那我走了啊。”付伯林換上自己的衣服,拿著五百塊錢,跟李攝影師還說了一聲,就走了。
呂主任開會去了,不在。
五百塊,巨款。
付伯林挺高興的,存起來。
他準備去首都讀大學的,不就是清華跟北大,兩個中選一個。
他還沒想好。
他準備等分數出來之後再說。
付伯林回到家。
沒過兩天。
楚魏就過來找他了。
楚魏來了之後不說話,從在他屋裡,一根一根的抽著煙。
臉上就寫了兩字:煩跟躁。
“怎麼了你?”付伯林問。
楚魏語氣很平靜,“我把那老東西打了一頓。”
“誰?你爸?”
“不是,”楚魏把煙按熄,“我不是在學木匠嗎,就是教我的那個老東西。”
他把那老東西給打了。
“所以?”
“他要我賠錢,說我把他的手打壞了,不賠錢就去坐牢。”楚魏一有厭煩,“坐牢沒什麼,我就是想,把妹子托給你看顧一下。”
他就不放心他妹。
他媽那人,
他已經放棄了,他媽害願挨打都不願意離婚,說不通。
楚魏道:“我跟張毛也說過這話,你就放心,肯定不是讓你娶她。”
付伯林說:“我九月就是去上大學了。”
楚魏一臉不相信,“就你?”
“當然。”付伯林,“你小看誰啊。”
他還秀了一下,“你看,可我可不是當年的我了。”
楚魏敷衍的點點頭。
然後他一臉煩惱的問付伯林:“你說我妹子現在嫁人,會不會太早了?”找個靠譜的男人結婚,那他就不用擔心他妹子了。
“她多大?”楚魏的妹妹付伯林見過的。
“十七。”楚魏說道,“還在讀書呢。”
說起來,他妹妹讀書一直是楚魏供的,父母兩個都覺得讀書沒用,一個是沒錢,一個是不給。
“太小了。”付伯林說,“你不會把人打死打殘了吧。”
弄得坐牢這麼嚴重。
“沒死,也沒殘,那東西就是躺在床上裝病。”楚魏語氣一下變得冷漠,“他有一個在診所乾活的女婿,開了個病例,說是重傷,還說手以後不能用了,要我賠錢。”
那錢太多了。
楚魏不願意賠,也賠不出來。
“賠多少啊?”付伯林問。
“一千。”楚魏又拿出一根煙,還想抽。
被付伯林扔到一邊去了,“太熏人了。”
付伯林也覺得:“一千是有點多。”
楚魏壓根沒想賠錢。
不賠。
那老東西打死就是好的,敢調戲他妹妹。
“你有什麼辦法沒?”楚魏問付伯林。
付伯林認真的想了一下,“之前我們衛生所有一個毛醫生,之後來他去醫學院進修了,他也是醫生,要不,讓他過來給你打傷的那位看看,興許能看出什麼。”
毛醫生原本醫術不怎麼樣,但是進修了,應該會好一點吧。
楚魏眼睛一亮:“行啊!”
付伯林道:“我得找找他的聯係方式。”以前留過的,後來一直沒聯係。
現在是七月。
醫學院的學生放假了嗎?
毛醫生接到付伯林電話的時候,很驚訝。
他還以為付伯林失聯了呢!
他去紅日大隊的時候,每次都沒有碰到付伯林,問付小叔付伯林去哪了,付小叔含含糊糊的,也不說。
“毛醫生,好久不見,你還在學校嗎?”付伯林問。
“在啊。”毛醫生說,“彆叫毛醫生,叫我毛小豆,小豆也行啊,我們啥關係啊,還叫毛醫生,多見外啊!”
啥關係?
普通朋友?
好友?
付伯林說:“我有點事想找你幫忙,你有空嗎?”
“有啊!當然有!”毛小豆二話不說,立刻答應。
管他什麼事呢!
去了再說。
他要跟付伯林好好加深一下感情。
他覺得,這兩年沒見到付伯林,他都不如以前那麼順了。
他竟然有一門掛科了。
他要去付伯林那,吸吸好運。
這兩年啊,他想通了。
付伯林肯定是家裡祖宗保佑,往近了說,就是他爺爺跟他爸在保佑他!
他去蹭一蹭。
他相信,等他回來,掛掉的那科一定能及格!
毛小豆來得特彆快。
隻用了三天,就出現在付伯林的麵前。
付伯林帶著毛小豆找楚魏了。
楚魏這幾天一直在家,就等著付伯林帶著那位毛醫生過來。
到了。
楚魏親自來開的門。
他領著付伯林跟毛醫生去了他的屋,三人商量了一下。
毛醫生說了:“我有個表姑在縣醫院,你這樣,把人領過去,我跟我表姑打聲招呼,讓她好好把人給檢查一遍。當然了,我表姑那個人挺正直的,不會弄虛作假,但是也不會幫著你那師傅騙你。”
本來是說讓毛醫生給那位受傷的木匠檢查一下的。
可毛醫生覺得這樣不夠正規,他又沒開診所,又沒工具,怕檢查結果出來那木匠的家人也不信。
那就這麼定了。
付伯林問:“那木匠會跟你一塊去醫院檢查嗎?”要是裝病,那肯定不願意去。要是真病,那就隻能賠錢。
不管楚魏打人的原因是什麼,這到了公安局那,肯定是動手的一方是過錯方。
楚魏想到木匠那個老東西,皮笑肉不笑,“就他?”
不同意他就把人扛去!
“那走吧。”毛醫生說,“我跟付伯林在醫院等你啊。記住了,縣醫院,要是沒看到我們,你就去找付醫生!就說是我介紹的!”
“行,這次真是太謝謝你了。”
毛小豆笑著,“客氣啥,我跟付伯林啥關係,你是他兄弟,當然就是我兄弟啊!一家人,不用客套!”
付伯林那想:他什麼時候跟毛小豆成一家人了?
“走走走!”該乾活了。
毛小豆走在最前麵。
打開門正要從楚魏家出去,結果差點撞到人了。
誰啊這是。
楚魏一看,是他大姨。
楚魏語氣不好:“你來乾什麼?”
這大姨跟他媽是親姐妹,不過兩人十多年沒有走動了。
楚魏小的時候,兩家人就鬨僵了,說是老死不相往來的。
大姨笑眯眯的從兜裡抓出兩顆糖,遞給楚魏,“阿魏啊,一轉眼你都這麼大了。吃糖吃糖,這糖可甜了。”
楚魏沒接,誰還缺這一顆糖啊。
“你有什麼事?”楚魏盯著這位大姨。
他媽那邊親戚,也沒幾個好的,他媽被他爸打到醫院,娘家沒一個人過來看。
就怕出醫藥費。
“當然是好事啊。”大姨還是笑,見楚魏不要糖,她就把糖塞到了兜裡。
這邊說著話。
楚魏他媽聽到聲音,從屋裡出來了,看到楚魏大姨,愣了愣。
“玉梅,我來看你了!”大姨熱情的走了過去,給了楚魏他媽一個大大的擁抱。
楚魏他媽叫馬玉梅。
那位大姨叫馬美琳。
“大姐,你怎麼來了?”馬玉梅看到親人,眼睛一酸。
“當然是來看看你啊,”馬美琳一邊說一邊感概,“我們都這麼大年紀的人了,還不知道能活幾年呢,這見一次少一次,你說是不是?”
“可不是嗎!”楚魏他媽緊緊的握住馬美琳的手,說到見一次少一次的時候,楚魏他媽的眼睛更紅了。
楚魏還盯著她們呢。
馬美琳這會看出來了,楚魏這孩子不是個好說話的。
這孩子長大怎麼長變了,小時候不這樣的啊。
馬美琳就問了:“玉梅啊,你家楚魏見了我連人都不喊呢,咋的,瞧不人我這個大姨啊?”
“沒有的事!我家楚魏就是那德性,你彆在意。”楚魏他媽拉著馬美琳往屋裡走,“走,去屋裡坐。”
姐妹倆好久沒說話了。
楚魏看了一眼那兩人,去隔壁了,他找了一個小孩,給了一分錢,讓那小孩偷偷的聽一下他媽跟那個大姨到底在說什麼。
小孩子拿著一分錢,喜滋滋的。
能買糖呢!
楚魏有事,馬上就要走了。
要不然,他就自個去聽了。
剛才付伯林跟張毛已經先走一步了。
那小孩拿了錢,立刻溜到楚魏他媽那屋的窗戶底下,扒著聽了一會。
這一聽就發現離得太遠了,聽得不太清楚。
這裡聽不到,那就換個地方。
他溜到楚魏家裡去了。
他人小,往床底下,櫃子裡頭一縮,誰也看不見。
那兩姐妹一開始在堂屋,倒茶喝茶,後來那馬美琳像是有什麼悄悄話要跟主楚魏他媽說,兩人就去了睡覺的屋。
那小孩正好藏在那。
馬美琳一開始東來西扯的,後來終於引出正題了,“玉梅啊,你也知道,我家老大如今都26了,還沒娶媳婦呢。”
楚魏他媽一聽,就納悶了:她姐的大兒子煒煒不是一個傻子嗎,哪個大姑娘會嫁給一個傻子啊。
她問:“你家老大還要娶媳婦啊,有看中的沒?”
馬美琳點點頭,有個人選了。
“誰啊?”楚魏他媽問。
馬美琳伸手,緊緊握住楚魏他媽的手,“玉梅啊,你就心疼心疼我這個當姐的,成不?”
楚魏他媽心裡一蹬。
沒接話,就看著馬美琳。
馬美琳見楚魏他媽不接話,自顧自的說了:“咱們是親姐妹,我肯定不會害你的。我家煒煒雖然腦子笨了一點,但也不傻,再說了,有我們在,煒煒的婚事一定會辦得風風光光的。就算是以後我們不在了,你也不用擔心,我家孟元啊,在當老師呢,他每個月的錢我們了,這錢我給煒煒存著了。”
馬美琳保證:“等我們死的時候,立一個字據,叫孟元以後把錢留一半給煒煒生活,叫他養著煒煒,肯定不會有問題。”
楚魏他媽有時候會犯傻,但是關鍵問題,她還是拎得清的。
她這會在想,她姐跟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馬美琳說完這些,終於步入正題:“你家紅紅都十七了,不是還沒嫁人嗎,是說不到婆家吧。要不這樣,不如嫁給我家煒煒,我這個當大姨的肯定好好疼她!”
楚魏他媽臉色一變,直接甩開馬美琳的手:“滾出去!”
“玉梅,你聽我說,我家煒煒人老實,肯定不會有花花腸子。你家紅紅嫁給我家,吃喝不愁……”馬美琳不死心。
楚魏他媽去外頭拿了把大掃帚,一邊打一邊趕:“虧我還叫你大姐呢!你還有臉受著!竟然打我閨女的主意!你兒子傻得冒油了,還想娶媳婦,我看沒有誰家瞎了眼把女兒嫁到你家!”
馬美琳被打了還不肯走。
後還是楚魏他媽說:“你走不走,我再不走,我可就叫我兒子來了!你知道我家楚魏的,要是他知道你打紅紅的主意,他把你按河裡淹死我都不會覺得奇怪……”
馬美琳覺得楚魏他媽這是嚇唬她呢。
楚魏再厲害還能殺人?
殺人犯法的!
馬美琳被趕到門口了,聽到有人過,故意說:“我們可說好了,孩子的婚事就這麼定了!你可彆反悔啊!”
楚魏他媽破口大罵,“誰跟你定了,你那傻兒子,肥頭大耳的,還想娶我女兒,彆做大頭夢了!等著,等我家楚魏回來,我叫他來收拾你!”
楚魏他媽現在突然覺得有這麼一個凶狠的兒子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