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鎮林伸手, 小心的碰了碰蕭旭陽的臉,他心疼又憤怒。
他好好一個孩子,被人打成這樣。
還是在公正嚴明的公安局裡!
真是無法無天!
蕭鎮林抬起頭,要把那幾個嚴重違紀的人全部記下來。
蕭旭陽看到他爸來了, 這才放心的暈了過去。
要不是他硬撐著一口氣, 挺到現在, 隻怕早就倒下了。
他不光硬挺著,還緊緊的握著拳,把手藏到胸口。
那些人怎麼拽都沒有用。
他不能暈。
暈了就任人宰割了。
那些人印泥都放到桌上了, 隻要把蕭旭陽的手掰開, 在認罪書上按個手印, 就完事了。
蕭鎮林看到蕭旭陽頭一歪沒聲了,嚇得不行, “旭陽, 陽陽。”
他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這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蕭叔,還有氣, 沒氣。”付伯林收回手,跟蕭鎮林說, “送醫院吧。”
“你們是乾什麼的, 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還敢闖到這裡來!”說話的是個穿警報的胖子,警服穿在他身上勒得一道一道的, 看著怪模怪樣的。
付伯林看向那個胖子。
又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公安局長, 這胖子是不認識頂頭上司的上司嗎?
旁邊有個人扯了扯胖子, “彆說話了。”
領導來了。
那胖子不是公安的人,他隻是借了這一身皮,過來審犯人的。
誰叫那小子那麼不上道, 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這胖子是歌舞廳的人,他們老板走了公安局裡副主任的路子,才把他塞進來的。
就是躺在地上的這小子跟他們宿舍的人一塊來公安局報的案,要不然,那個案子就該結案了。
現在越鬨越大,他們歌舞廳都不好收場了。
他過來是想好好收拾收拾這小子,再仔細問問,那次一起去的幾個大學生,那天的交易他們到底看到多少。
這胖子真沒想到,這普通大學生的骨頭竟然這麼硬。
這嘴巴愣是沒撬開。
胖子這才看到門口的那幾人,背著手,一身官威。
他有些慌了。
“你們怎麼回事!”局長大聲怒斥,“誰給你們的狗膽!”
蕭鎮林抱著蕭旭陽往外走,付伯林跟在身邊。
局長本來在罵人的,看到蕭鎮林過來了,一臉歉意,“這批是新來的,沒什麼規距,這事我肯定給您一個交待。”最後一句話,是對吳秘書說的。
在他看到,蕭鎮林是跟著吳秘書過來的,他看在吳秘書的麵上,也得給蕭鎮林三分薄麵。
局長根本就不知道蕭鎮林是老爺子的兒子。
蕭鎮林跟局長不是一個體係的,而且蕭鎮林平常極為低調,從來都沒有占過老爺子的光。
好多人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老爺子的兒子。
蕭鎮林快步走了出去。
局長沒管他,一臉笑意看著吳秘書,“吳秘書,您是什麼意思?”
吳秘書看著遠去的蕭鎮林,又看看局長,說道:“這事得嚴查。”
“必須嚴查!”
老爺子的親孫子,被人在這裡打成這樣,老爺子是不會罷休的。
蕭旭陽要是真犯了什麼罪,那就公事公辦,把人送到牢裡。就不該這樣,在這裡屈打成招。
“是,一定嚴查!”局長樂嗬嗬的笑著,“聽說老爺子快過大壽了。”他這次算是幫了吳秘書的忙,也不知道吳秘書有沒有必須讓他跟老爺子那邊搭個線。
吳秘書留下了自己的聯係方式,“以後這案子有什麼進展,打這個電話。”
“行!”
局長叫人把審訊室的幾個人全部扣起來了。
他得送吳秘書啊。
吳秘書看到付伯林又折回來,就問了,“付伯林,你怎麼又過來了?”
還有什麼事沒收尾嗎。
付伯林說,“剛才我看到有一個人偷偷摸摸的。”
那個人的臉他記得,是剛才審蕭旭陽幾個人中的一個,那人偷偷的溜了。
付伯林加快了腳步。
吳秘書心裡存疑,跟了過去。
局長也跟了過去,吳秘書沒走,他當然得陪著。
付伯林看到那個人影一閃而過。
他加快腳步。
沒人?
付伯林仔細嗅了嗅。
他聞到血味了。
就是從那個人身上傳來的。
找到了。
是左邊這個房間。
付伯林推門,發現門推不開。
“你到底在乾什麼?”吳秘書語氣嚴肅了一些,“我們該走了。”
付伯林說退後幾步,然後下個衝刺,砰的一聲,門被踹開了。
一個穿著警服的男人拿著槍,對著自己的腦袋,顫顫抖抖,像是想要自殺,可又不敢。
他旁邊的地上,還有一封紅色的信。
上麵的字是用血寫的。
這人,在乾嘛啊?
付伯林愣了一下。
他覺得這人可疑,偷偷摸摸的,可以是跟人碰麵,彙報蕭旭陽的事情。
付伯林是覺得公安局裡有內鬼的。
他真沒想到,這位同誌是要自殺。
還拿著槍。
“彆動!”那個人立刻把槍口對準付伯林他們。
這……
“你想要犯罪嗎?”局長臉陰沉沉的。
吳秘書還在這呢。
剛才審訊掉鏈子不夠,現在這下頭的人又給他來這麼一出,還嫌不夠亂的嗎?
那個人的手一抖。
局長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他想起來了,這是真槍啊!
這該死的家夥,這槍下班不是該還回去嗎。
吳秘書動了。
他趁著那個人的注意力在局長身上的時候,衝過去,一腳踢向那人的手腕。
那人手一痛,槍掉了到了地上。
吳秘書伸手把槍搶了過來。
人被製服子。
局長氣極了,過去就是一耳光,“我看你是不想乾了!”
付伯林走過去,撿起地上的血書。
他看了。
內心毫無波動,他似乎並不覺得意外。
付伯林平靜的把血書遞給吳秘書了,“您看看。”
吳秘書真有不太懂付伯林為什麼做這些無用功,當然了,救人也是好事一件。
但是,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送蕭旭陽去醫院嗎?
付伯林看出了吳秘書的疑惑,說道:“已經去了。”
蕭鎮林早就帶著蕭旭陽走了。
吳秘書看著付伯林遞來的血書,皺了皺眉,還是接了過來。
這東西……遺書,這有什麼可看的。
吳秘書眼睛一掃。
然後他就僵住了。
上麵是第一人稱寫的。
警員王棟,就是剛才拿槍的那個,胡編捏造蕭鎮林為了救犯了□□案的兒子,對他如何威逼利誘,甚至蕭某人還要對他的家人動手……
這位王棟不堪壓力,留了血書,以自殺引起社會的關注。
吳秘書臉色發青。
好一招連環套。
這局乍看是針對蕭旭陽,實際上把蕭鎮林也拖下了水,往深了水,或許有心人針的真正的是針對老爺子。
隻要這位警員一死。
血書被曝出來,那蕭旭陽的□□案絕對會哄動全國。
蕭家,一定會卷進這場醜聞。
真是可怕。
吳秘書謹慎的將血書收了起來。
然後他抬頭看向了付伯林。
這位付同學的警覺性真的高。
觀察細微,處事果斷。
很優秀。
讀書也厲害。
吳秘書鄭重的對付伯林說:“這事我會跟老爺子說的,這次的恩情,我們記下了。”
局長在處理公安局內部的事了。
警員自殺這件事對他來說,影響重大,必須馬上解決。
他也沒空送吳秘書了,隻能讓吳秘書擔待了。
同時他還給了吳秘書一包好煙:“吳秘書啊,今天的事就彆跟老爺子說了吧,我這一個蝦米小人物,這裡也是小部門,經不起折騰。您行行好,高抬貴手。”
這事鬨得難看,不敢往外捅。
吳秘書低聲道,“放心,你次救人你立了功,以功抵過。”
局長心裡一鬆。
吳秘書又說,“審訊的那個案子就不張揚了,你把案宗封起來,你親自負責。”
局長一愣,琢磨了一下,明白了,這案子他親自查。
他下頭的人都不許看。
“沒問題,這案子不會過彆人手的。”
吳秘書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老爺子最討厭搖擺不定的。”
局長聽到這話心裡一喜,立刻表忠心。
吳秘書點了點頭。
=
蕭旭陽正在搶救。
人剛送到醫院,心率就下降了,還是護士看蕭旭陽不行了,讓醫生先搶救的。
現在人還在急救室呢。
一直沒出來。
蕭鎮林坐在急救室外麵的長椅上,手肘放在膝蓋上,手掌撐著臉。
他心裡很亂。
他現在特彆後悔。
後悔以前對旭陽那麼嚴,什麼都跟大哥家的兒子比。
蕭鎮林現在已經想通了。
旭陽不想學那就不學,孩子愛乾什麼就去乾。
他為什麼要把孩子逼得那麼緊。
付伯林過來的時候,蕭旭陽還在搶救室。
怎麼會這麼嚴重啊。
是傷到了內臟嗎?
吳秘書去老爺子那邊了,沒過來。
付伯林來回的走了一會。
血書的事他沒跟蕭鎮林說,他知道蕭鎮林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
隻要蕭旭陽平安了,蕭鎮林才精力去處理彆的事。
搶救室的燈滅了。
門還沒開呢,蕭鎮林就跳起來奔了過去。
“醫生,我兒子怎麼樣?”他又急又慌。
“情況很糟糕,肋骨斷了兩根,脾胃出血,還有身上的軟組織受到了嚴重的……”醫生說得很嚴重。
蕭鎮林臉白得嚇人。
好在是救回來了。
“這五臟六腑都傷了,這得慢慢養,”醫生說,“我建議啊,等這外傷好了之後,找那種老中醫好好調整一下。現在孩子還年輕,在長身體,還能養回來。”
又不忘告訴他,“這剛動了手術,不能進食。”輸營養液。
“醫生,我兒子不會死了吧。”蕭鎮林緊緊的握著醫生的手問。
“不會,”醫生道,“送到病房去吧。”
“不用去重症室嗎?”
“不用,不用。”醫生擺手,他還有其他手術呢,說完就走了。
一開始護士把蕭旭陽推到了四人病房,後來蕭鎮林家裡打了一個電話,上麵的單人室就空出來了。
有一個墮胎的小姑娘在那住著,住了半個月了,一直占著病房。
誰知道那小姑娘怎麼進去的。
醫院裡的人都有怨言,不是沒人想把小姑娘弄走,可是沒成功。
淩晨三點。
蕭旭陽睜開了一次眼睛,很快就閉上了。
蕭鎮林這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付伯林沒走,也在這。
這前他不知道蕭旭陽脫離危險沒,所以才過來的。
現在他知道蕭旭陽脫離危險了,他放心了,他決定明天就回去上課。
“蕭叔,我先回去了。”
“等天亮再走吧,這半夜三更的,你能去哪啊?”蕭鎮林說:“不行你在椅子上湊和一下。”他說完就站了起來。
把椅子讓出來,然後兩個椅子一拚。
“蕭叔,不用。”付伯林想著的是他可以去出租屋。
可是蕭鎮林一句話打消了他的念頭,“旭陽都這樣了,你還是安全為重,去了學校之後,就彆出校門了。跟你們室友也說一聲,案子沒結束之前,都小心一些。”
付伯林點點頭。
“蕭叔,你喝水嗎?”
蕭鎮林點了點頭。
一晚上,他一口水都沒喝。
付伯林下去打水了。
杯子是找護士姐姐要的,一次性的杯子,一般不給彆人用的。
付伯林打水的時候,聽到一樓吵得厲害。
“你們醫院可真有意思,半夜三更趕人!我可是病人!又不是沒付錢,你們乾嘛呢!”一個聲音很響亮的姑娘。
沒一會,醫院的人叫保安了。
姑娘被抬走的時候放了狠話,“我不會放過你們的!給我記住了!”
付伯林接好水,上了樓。
他走到病房的時候,聽到裡麵傳來爭吵聲。
“這一次我不會再退了!”蕭鎮林的聲音,“爸,你公平一點,他們的前程重要,我家旭陽的命就不重要嗎?不要跟我說什麼息事寧人,這次他們敢動手,都是我之前的退讓造成的。我就不該聽您的,去他的韜光養晦!”
付伯林端著水安靜的走到旁邊去了。
過了一會,他腳步響亮的走了過去。
裡麵的沒聲了。
門從裡麵打開了。
老爺子出來了,他看了一眼付伯林:“這次的事,你處理得很好。”
“應該的。”付伯林很淡定。
老爺子走了。
吳秘書跟車子都在下麵。
付伯林走進病房,把熱水遞給了蕭鎮林。
蕭鎮林道了聲謝。
他一臉疲憊。
付伯林坐在椅子上眯了一會。
很快,天就亮了。
付伯林醒來的時候,看到蕭旭陽睜著眼睛,手還在那動,似乎想把針管給抽下來。
“你不要亂動啊。”付伯林趕緊過去按住蕭旭陽的手。
“我要上廁所。”蕭旭陽被尿憋醒的。
打了一晚上的吊瓶,多少水啊。
付伯林從床底下拿出了尿壺,“說是讓用這個。”
“不!”
蕭旭陽寧死不從。
蕭鎮林回來了,跟他一塊來的還有他妻子,也就是蕭旭陽的親媽。
“陽陽!”蕭旭陽他媽看到兒子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衝兒子撲了過去,“我可憐的陽陽。”
“阿姨,他有傷。”付伯林伸手攔在了病床前。
“我知道……”蕭旭陽他媽抽了抽鼻子,她伸手棒住了蕭旭陽的臉。
“媽,彆這樣,我同學在呢。”蕭旭陽拚命阻止。
付伯林跟蕭鎮林說了一聲,回學校上課去了。
他走的時候心裡還在想:蕭旭陽的恢複力真是可怕。
付伯林準備請半天假補個覺。
可他剛到學校,周校長就找來了。
“你們班那個蕭旭陽,說是讓早就讓家長給接走了。”周校長臉色嚴肅,“法務的人說蕭旭陽認罪了?”
公安局的人是那麼說的。
“沒有的事。”付伯林把昨晚的情況粗略說了一遍。
主要是說蕭旭陽在公安局被打的事。
他們開始去,那邊的人當著蕭鎮林的麵說蕭旭陽被家裡人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