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我陪凱洛林女士出門購物,她在購物中心買了七八條裙子和一堆亂七八糟的玩意,司機提著購物袋,我和凱洛林一人牽著一個小女孩。
剛走出賓斯大道, 四麵八方的小巷子裡就湧出了密密麻麻的人頭。那是兩隊人馬, 一隊人穿著整齊的灰色隊服, 另一隊人則帶著相同的黃色袖標,他們都拿著長棍, 一碰麵就一窩蜂地纏鬥在了一起。街麵上立即混亂不堪, 行人尖叫著跑開,擺攤的人也匆忙收攤,我緊緊抱著瑞秋,但被人流衝散了, 根本看不到凱洛林和司機的影子。
瑞秋摟著我的脖子哇哇大哭,一聲聲喊媽媽。我抱著她縮在牆角, 親眼看到一個男人用鐵棍把另一個男人打倒在地,血花迸濺。
這一幕太恐怖了,我嚇得渾身發抖, 動也不能動,直到胳膊被人扯住,我才發現海涅·喬納森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我身邊。
“你發生麼愣!跟我來!”他搶過我懷裡的瑞秋, 拉著我跑進了附近一家酒店的後門。
進去後, 門被鎖死了, 他一語不發地往樓上走, 我看了看四周,才發現這裡是葳蕤黨的辦公處,到處都是穿灰色製服的年輕人。
一個青年跟海涅打招呼:“嘿,夥計,英雄救美去了嗎?”他用手指逗了逗哇哇大哭的瑞秋說:“嗚嗚嗚,小寶貝,彆哭了。”
瑞秋在海涅懷裡拚命掙紮:“安妮!安妮!”
我急忙接過她,小聲安慰:“好了,好了,沒事了……”
海涅低聲問我:“你還好嗎?”
我點點頭,他把我引到一張靠窗的沙發前說:“你坐下,休息一會兒。”
我望向窗外,街麵上依然混亂不堪,打群架的人越來越多,連吹哨子的警員都管不了。
大門‘嘭’的一聲敞開,海涅的雙胞胎兄弟比爾衝進來,大聲道:“他媽的!這群混賬!居然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
“情況怎麼樣了?”海涅問。
“我們的人很快就來。”比爾看到了我,皺眉道,“她怎麼在這裡?這是誰的孩子?”
“她們剛才在街上,我帶她們上來的。”海涅說。
比爾在我對麵的椅子上坐下,摘了帽子說:“最近不太平,女人和孩子就好好待在家裡吧。”
我聽說他們的勢力擴展到了巴巴利亞全區,沒想到是這種擴展,帶著暴力和鬥爭一起。
“報告!金刀黨的人在西城彙聚了。”
“媽的!”比爾暴怒,起身摔碎了一個茶杯。
瑞秋被嚇到,又大哭起來。
“彆哭了!”比爾煩躁地說,“都去打電話,叫人來!”
海涅走到比爾身邊,按著他的肩膀說:“你冷靜一點。”
“現在這種情況你叫我怎麼冷靜!”比爾甩開他的手說,“今天誰退縮我就槍斃誰!”
誰也不敢反駁他,整個大廳裡隻能聽到瑞秋的抽噎聲。
事情似乎越鬨越大了,我緊張起來,如果今晚不能回家就糟了,於是冒險插言道:“小時候我們上曆史課,學過柏朗明戰役。戰役開始前,大將軍西斯科受外交大臣裡蘭挑撥,在作戰會議上失去理智,不但辱罵軍官,還冒險出兵,結果慘敗。”
比爾陰森地看著我,語氣冰冷:“你在暗示什麼?”
我搖搖頭,輕聲說:“也許你的對手裡也有一個裡蘭,正想激起你的怒氣,讓你情緒失控,做出不理智的事。”
比爾笑了笑,重重一拍桌子:“你懂什麼!這種情況下當縮頭烏龜嗎!我們兄弟會淪為笑柄!”
我又放緩聲音:“你們才剛剛進入巴巴利亞,對這裡的一切都不熟悉,貿然出擊隻會像西斯科一樣暴露弱點。”
比爾冷笑,似乎在嘲諷我的不自量力:“那你說我們該怎麼做?”
“你剛才說的那個金刀黨,他們盤踞上城區已經兩年了,由小商業者、服務業者、工人以及無業遊民組成,他們的黨報我讀過,連個完整的理論都沒有,這點你們高出他們一大截,為什麼不把你們的理論在工廠裡宣傳一下,你們才是工人黨不是嗎?至於小商業者,他們很簡單,你們不是有卡梅倫先生當後盾嗎?作為銀行家,現在國家支持經濟複蘇,是很樂於為城市小商業者提供低息貸款的,讓他們安分點,作為獲得貸款的前提條件,應該不難吧?至於服務業者,他們的工作時間不靈活,而且很重視顏麵,一旦臉上帶傷就很容易失去工作,他們的工作性質也更需要彆人的尊重,對付他們,你們在新城就做得很好不是嗎?”
我說了一堆話,而兩兄弟一語不發地望著我,我不想樓下的暴力事件越鬨越大,就柔聲規勸道:“你們的組織在新城救助窮人,撫育戰爭遺孤,幫失業者就業,維持社會治安,大家都誇讚你們,為什麼來了這裡就要打架呢?求你們冷靜一點,街上那些無辜受累的小販和路人也很可憐,等會兒結束了,你們可得去安慰他們。”
比爾盯著我,半天不說話,海涅笑了笑,拍拍兄弟的肩膀說:“謝謝,我們會考慮你的建議。”然後他吩咐道,“通知下去,先撤退。”
我鬆了口氣,又望向窗外,打算等樓下的人散了,就立即帶瑞秋回家。
等待期間,有人給我們端上了茶點,還有一位先生送了瑞秋一隻紙折小青蛙。
我忙教她說:“瑞秋,快謝謝大哥哥。”
瑞秋也不哭了,抓著小青蛙,禮貌地小聲說:“謝謝。”
青年笑著蹲下來:“不客氣,小美人兒,你叫什麼?”
瑞秋害羞地把臉埋在我懷裡。
我摸摸她的頭,憋不住笑了:“我們的瑞秋不好意思了是不是?”
青年笑盈盈地看向我:“你呢?你叫什麼?”
我還沒回答,旁邊的人就替我回答了。
“你沒事乾是嗎?”海涅向他抬抬下巴,“去樓下救護傷員。”
青年苦著臉對我攤攤手,轉身溜了。
瑞秋把臉露出來,看看海涅,再看看比爾,爬上我的膝蓋,摟著我的脖子說:“他們和我們一樣。”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說海涅和比爾跟她和凱麗一樣,是一對雙胞胎。
我悄悄對她說:“是的,你們一樣。”
瑞秋嘻嘻笑著,可愛的臉在陽光下像個小天使一樣,我忍不住親了親她的臉頰,又咯吱她,她毫不示弱,也反手咯吱我。瑞秋是個很開朗的小女孩,在這裡待久了,也不害怕了,離開我的懷抱,在大廳裡走來走去,有青年逗她,她還主動跑過去,抓著桌沿跟人家打招呼。
“她是你雇主家的孩子?”海涅問我。
“是,她們是一對雙胞胎,這個是妹妹。”我望著瑞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