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查部隊的辦公大樓裡,昂首闊步的年輕人進進出出,他們穿著統一的黑色軍製服,腰間配槍,看上去氣勢非凡,魄力十足。
這裡曾是喬納森的天下,而現在它屬於一個名叫凱恩·尼古拉斯的老貴族,敗北的撒克遜黨向葳蕤黨俯首稱臣後,就把所有的寶都壓在了秘查部隊上,現在黑色軍團已經成了貴族們的大本營。
邁克·史密斯曾對我說過,活在這世上的每個人都要出賣自己,勞力、智慧、良心、尊嚴、身體,不出賣自己,怎麼活得下去?想到這裡,一陣突如其來的疲憊襲來,讓我陡然生出強烈的無力感。
在門廊上等了一會兒後,門衛放下電話說:“休斯頓大人讓您去五樓。”
我坐電梯上去,一踏入走廊就看到了等候在那裡的格林·休斯頓,他穿著精致的黑色軍服,看上去挺拔筆直,俊逸非常。他嘴角掛著微笑,十分熟稔地喊了我的名字‘安妮’,連敬稱都沒加,仿佛我們是很親密的朋友。
我腳下遲疑了一瞬,緩緩向他走去:“休斯頓先生。”
他熱情地與我握手,把我請進辦公室,那是一個很寬敞的大房間,四周擺滿了書櫃,牆上掛著元首的照片,座椅和沙發圍繞著茶幾和書桌擺放,像個嚴肅的會議室。
“你來見我,我很高興。”他招呼我坐下,親手端來茶盤,又奉上牛奶和薑餅。
我拘謹地坐下,發現他坐在我對麵,眼睛毫不避諱地在我身上逡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始終不說話,房間裡蔓延著焦灼,我緊緊攥著拳頭,卻無法控製自己的緊張,按捺不住先開口:“您派來的衛兵打傷了我的工人。”
“菲利斯人不是工人,上次參眾會議還提出,如果把菲利斯勞力看做國民生產中的一環,那將是一種叛國行為。”他慢條斯理地說。
我不想跟他兜圈子,直白地問道:“您想怎麼樣呢?”
他淡淡地說:“我想怎麼樣太明顯不過了,你這麼聰明,不需要說得那麼明白吧。”
“我有婚約了。”
他譏誚道:“哦?是喬納森家的雙胞胎吧,我曾見你挽著其中一個,我還以為你做了誰的情婦,原來是訂婚了。”他笑著摸摸下巴道,“不過訂婚了又怎麼樣?這對我而言不是個問題。”
我發現他一臉認真,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隻得強忍著怒氣道:“對我而言,您是一位尊貴的紳士,出身高貴、學識淵博、俊逸典雅,我很尊敬您。”
“是嗎?”他深深歎了口氣,聳聳肩說:“可一直以來,你都無視我啊,我隻想你把視線停留在我身上罷了,愛上一個女人也是錯嗎?”
“您表達愛意的方式是傷害我的朋友和家人?”
格林頗為無辜地說:“他們不是朋友和家人,如果你在彆處說這種話,小心坐牢哦。”
“說與不說有什麼區彆?如果您決定要讓我坐牢,我能反抗嗎?”
他猶豫半響,彎腰靠近我:“你哭了嗎?”
我拭去淚水,不肯看他。
他在我身邊坐下,輕聲在我耳邊呢喃:“你裝哭的樣子也很漂亮。”
我擦眼淚的手不禁頓了頓。
“我長這麼大,從沒威脅過任何女人,尤其這種事,通常女人們很難拒絕我,無論是誰。”他輕輕拭去我臉上的淚痕,“你為什麼不喜歡我?是還愛著未婚夫的原因嗎?”他又湊近一些道:“我說喜歡上你是認真的,不隻是因為那次晚宴,自從知道你設計了阿爾伯特斯洛浦,我就深深記住了你,你很特彆。”
“我並不特彆,阿爾伯特·斯洛浦卑鄙無恥,任何女性都不會原諒他。”
他搖頭輕笑:“你是這麼想的?那他還真可憐呢,他曾跟家裡吵著要娶你,結果他父母大發雷霆,把他送去西國,逼他在那邊結婚了。那家夥的性情太剛硬,不夠委婉圓滑,不適合當貴族繼承人。反倒是你,有些圓滑而剛毅的氣質,雖然我不覺得幫助菲利斯人有什麼價值,但我承認你有著尋常女性身上難得的胸懷和勇氣,我非常喜歡。”
“您的喜歡,就是威脅逼迫我?”
“這可真是嚴厲的指責啊,容我辯解,如果不用這種方式,您怎麼會來我的辦公室跟我見麵呢?隻怕早就躲開,把我忘在腦後了。”
“那麼,我可以拒絕您嗎?”
“您有拒絕的權利。”
“我拒絕後,您會繼續傷害我的朋友和家人嗎?”
他輕輕歎了口氣:“我希望您明白,這是國家政策,而我們是照章辦事,並沒有對您的工廠特殊處理,所有的工廠都一視同仁,反而之前的不管不問才是搞特殊,大概您的未婚夫吩咐過吧。”
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用帶著懇求的語氣說:“我的未婚夫會回來的。”
格林嘲諷地笑了笑:“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