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藍眼睛看向我,過了一會兒,嘴角微微一翹說:“戰場上怎麼會沒危險,不過放心吧,一切都過去了。”
我看了看身後,壓低聲音說:“跟隨奧格萊迪將軍是個好選擇,但也不要掉以輕心,秘查部隊是總理的特殊部隊,如果他們要栽贓嫁禍或者搞陰謀詭計,你們會防不勝防。你之前說誰獲得了好處,誰就值得懷疑,你說會不會是他們謀劃了行刺黑加爾先生的事件?”
我話還沒說完,一隻溫熱的手就捂住了我的嘴唇,邁克垂頭看著我:“不要多嘴,也不要多管閒事。”
見我點頭,他才移開了手。
我有些尷尬,因為他移開了手,但仍然站得很近,雙眼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換了個話題問:“黑加爾先生還好嗎?”
他輕歎道:“坐在輪椅上,隻有肩膀以上能動,思維很清楚,但說不出話,能用嘴含筆寫幾個字。”
我想起那個曾叱吒風雲的強大男人,也忍不住歎氣,又問:“是黑加爾先生命令海涅離婚,然後和奧格萊迪將軍家聯姻的嗎?”....
邁克淺笑了一下,意味深長地說:“現在誰還能命令海涅·喬納森呢……”....
這時兩個端盤子的女仆路過門廊,探頭探腦地看我們。
在這裡做家庭教師,恐怕不好招惹閒言碎語,我對邁克說:“我已經出來一會兒了,該回去了。”
“去吧,如果又遇到麻煩……”他遲疑了一下說,“你就給我打電話。”
我點點頭,轉身離開,走到走廊儘頭後,不禁回頭望了望他,他的身影隱沒在昏暗的走廊深處,但一直麵向著我離去的方向。我沒有辦法欺騙自己,他回來這件事讓我心中充滿了安心感,因為我覺得他會幫助我保護我,這不是感激兩個字就能形容的複雜感受……
這段舉國歡慶的日子持續了長達半個月,雖然到處都洋溢著歡樂的氛圍,但我卻察覺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現象。
街頭巷尾的警|察增多了,曾經到處張貼的戰爭英雄海報被掀走了,報紙上出現了攻訐奧格萊迪將軍的文章,有人認為他建立功勳後太傲慢,還曾在戰爭中與總理的意見相左。
可幾天後,報紙攻訐的對象又成了秘查部隊的首腦凱恩·尼古拉斯,有人作證,很久以前他曾在宴會上大肆嘲弄總理是個狂躁的小醜,還有人搜集了各種證據,說秘查部隊糾結了過去政黨的勢力,試圖顛覆葳蕤黨,不該讓這麼危險的組織對總理負責。
在風平浪靜的表麵下,秘查部隊和軍方的矛盾幾乎白熱化了,居然在舉國歡慶的當下,首都人的眼皮子底下互相攻訐,掀起了罵戰。
八月中旬又發生了一件大事,總理在勝利廣場舉行演講的時候遭遇了行刺,開槍的刺客被當場擊斃,總理雖然沒有受傷,但這件事在民間引發了如同地震般的憤慨,在總理的個人威望達到頂峰的當下,居然有恐|怖|分子行刺他,這怎麼行!絕對不能放過對方,必須以牙還牙!許多人自發走上街頭遊|行,事件鬨得很大。
行刺最後定性為國外的陰謀,敵對勢力派遣奸細混入我國謀圖不軌,其中有各種陰謀論,可奇怪的是,報紙報道了短暫的時間後,這些新聞就消失無蹤了。
某天清晨,一束紅玫瑰被送到我的手中,玫瑰裡夾著一個信封。
“親愛的安妮·納西斯小姐,不知您是否還記得與我之間的約定,雖然您希望我到奧格萊迪將軍府與您談,可我最近公務繁忙,隻怕不能上門拜訪您了,如果您有時間,也許願意與我吃頓晚飯,您忠誠的朋友,格林·休斯頓。”
送信人穿黑色軍服,是秘查部隊的衛兵,他捧給我一個禮盒,轉告我說:“傍晚的時候,我會來接您,我們長官希望您穿這身衣服。”
“很抱歉,我……”
衛兵打斷我的話:“長官讓我轉告您,他雖然不能進入軍部掌管的工廠,但處理隔離區裡幾個老弱病殘還是不成問題的,如果您不肯給麵子,那他也不會留麵子了。”
雖然沒想過憑借狐假虎威就能轉危為安,可沒想到事情就發展到了撕破臉皮的地步,我立即給邁克·史密斯打電話,本以為他會幫我解決這次麻煩,結果電話裡的男人說。
“這跟我無關。”
“什麼?”
“我很忙,就這樣。”對方掛斷了電話。
我聽著電話裡傳來的盲音,瞬間陷入了失落和恐慌中。
什麼意思,不是他讓我給他打電話的嗎……
我打開格林送來的那隻禮盒,裡麵是一條樣式誇張的天藍色綢緞長裙,如同複古戲服,很像幾年前我幫凱洛林女士上台表演時穿的那條裙子。
他居然讓我穿這麼誇張的一件衣服,這是想乾什麼?
我在焦慮和緊張中度過了一整天,傍晚時,海倫娜打電話給我,直到工廠下班,隔離區都沒傳遞出任何消息,而詹妮弗已經被帶走整整兩天了。
停滯在樹冠上的烏鴉‘嘎’的一聲,撲閃著翅膀飛走了,如血般的夕陽下,昏黃的光影籠罩了世界,那一瞬間的無力感,就像一篇進入了悲哀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