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營裡是看不到小孩子的,尤其這麼小的孩子,他們早就和父母分離,被火車一批批運往埋骨地了。
衛兵上來拉扯孩子,孩子卻緊緊抓著我的腿,好像抓著救命的稻草。
“救救我,女士,求你救救我。”
我找凱麗和瑞秋的事是個秘密,可這個孩子卻仿佛早知道我是能帶走他的人,深更半夜躲在這裡等我。
我蹲下|身,直視著小孩的眼睛問:“是誰叫你來的?你認識我?”
小孩緊閉著嘴唇,一語不發。
這時,一旁的瑞秋忽然小聲說:“他是克勞德思女士的兒子,以前住在營房,我見過他。”
我愣了愣,問小孩:“你媽媽叫什麼?是不是莉莉安·克勞德思?”
小孩瑟縮地搖搖頭。
小孩的麵容依稀有莉莉安和休伯特·卡梅倫的影子,他是當年莉莉安抱在懷裡的那個孩子嗎?
我再次問他:“你媽媽在哪裡?”
他卻大聲說:“我沒有媽媽,我真的沒有媽媽,女士你行行好吧,我會很聽話的,我是個好孩子。”
望著孩子稚嫩的小臉,我不禁心中一痛,柔聲勸他說:“告訴我你媽媽在哪裡,我帶她一起走。”
孩子猶豫了一瞬,繼而堅定地說:“我沒有媽媽。”
應該是莉莉安叫孩子在這裡等我的,可孩子為什麼不承認和母親的關係呢,我站起身來環顧四周,夜色深重,周圍漆黑一片,隻有幾盞執勤燈散發著幽微的亮光。
一旁的衛兵催促說:“女士,火車到了,我聽到進站鳴笛了。”
如今也沒有時間去關心這個問題了,我歎了口氣,對衛兵道:“再加上這個孩子。”
兩個衛兵對視一眼,都並無不可。
終於我帶三個孩子坐上了火車。
火車上,放鬆了神經的雙胞胎喜極而泣,抱著我嚎啕大哭,我給她們弄了點吃的,她們吃完就緩緩睡去了,兩個孩子瘦成一把骨頭,即使夢中也仍顯不安,她們還不知道她們的母親已經離世,死前隻記掛著她們。
我又看向旁邊的小男孩,他很有趣,明明沒有睡著,卻假裝睡著了,眼睛動來動去。
這孩子有著他的年齡所沒有的成熟和機警,在陌生的環境裡,他緊繃著身體,卻假裝鎮定,一直安安靜靜地聽,安安靜靜地看,不插嘴也不提問。可見能在集中營那種地方活下來不是沒有原因的,除了母親保護得好,他自己聰明也是很大的原因。
“你叫什麼名字?”我小聲問他。
他睜開眼睛,更小聲地回答道:“我叫小休伯特。”說完他說錯話一樣捂住嘴,“不是,我……我叫查理,查理。”
“休伯特是你爸爸的名字,你媽媽不讓你告訴我她的名字是嗎?”
小男孩明顯緊張了,吱吱吾吾搖頭。
“彆怕,我們已經坐上火車了,我發誓不會丟下你,我認識你媽媽,我們以前是朋友。”
“真的嗎?”小男孩淚眼汪汪,“媽媽說絕對不能讓你知道她的名字,否則你就不會帶我走了,我發誓了,絕對不說,可……如果你們是朋友,你能帶媽媽一起走嗎?”
我歎了口氣,摸摸孩子那烏黑的發頂說:“如果以後有機會的話。”
“剛才媽媽就躲在那棟房子後麵看著我,我是不是不應該撒謊?那樣媽媽就可以和我們一起走了。”男孩望著我,淚珠一顆顆從麵頰滑落。
我給他擦掉眼淚,拍著他的後背送他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