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表演結束, 演播廳沸沸揚揚。
觀眾席人頭攢動,笑聲、掌聲、議論聲, 無數聲音交織在一起, 恨不得要將屋頂掀翻,迎來全場錄製中最為鼓噪的時刻。
兩側黑衣的工作人員湧來,都戴著節目組的工作牌, 控製現場觀眾的激越情緒。
很難評價楚獨秀本場的表演。
即使對題材不感興趣的人,都無法否認她的感染力,沒有花裡胡哨的技巧修飾, 卻能讓所有人體會到力量感。
選手區同樣喧嚷, 都在討論著表演。
程俊華由衷地慨歎:“我沒想到, 能在節目上看到真正的單口喜劇,不是標準化的罐頭笑話, 而是可以擴充成專場的內容。”
單口喜劇被部分人稱為“冒犯的藝術”,就是要在冒犯和調侃後,為觀眾帶來啟發及深思。生活中無法討論的敏感話題, 終於有一個適宜的表達場合, 例如國外演員講述種族歧視、宗教信仰等話題。
用笑話消解冒犯,抒發沒法說的話,演員把握著平衡,最後形成了藝術。
當然,即使是單口喜劇從業者, 也並非人人都接受此點, 就像有人堅信搞笑才是最重要的, 觀點的表達和交流不值一提,目前仍是長期爭論中的概念。
程俊華不是共鳴型演員,他本來就通過社會現狀, 挖掘文本段子及笑點深度,個人專場內同樣有尖銳話題,自然會欣賞楚獨秀半決賽表演。
程俊華在怔神後,他又連連搖頭,苦笑道:“開始發愁了,這樣的成長速度,都讓人感到絕望了。”
半命題賽時,楚獨秀用的是情緒共鳴,但她不知道何時開竅,開始融合社會觀察,技巧和內核日臻成熟。倘若她繼續發展下去,未嘗不能掌握程俊華的風格,甚至會衍生出更新的個人特質。
這簡直像跟AI對打般無力,你的所有技巧,最後都被吸收,化為她的數據庫,迭代出更強版本。
北河幸災樂禍道:“沒事,我猜現在導演更發愁。”
他都能猜到,待會兒女生組宣布淘汰者,沒準現場要大聲call back“全組晉級”,公然支持專家楚獨秀的建議。
屏幕前,尚曉梅安排完現場導演,穩定觀眾們的情緒,這才有時間來評價。
她深吸一口氣,隻覺頭皮發麻,坦白道:“我現在又興奮又害怕,我隻能說,還好現場女觀眾多。”
綜藝錄製需要觀眾鏡頭,今日現場觀眾女性偏多,且基本集中於前排位置。
“男觀眾多也無所謂,我們還有安保人員,加上工作人員,肯定超過觀眾。”
謝慎辭像猜出她的潛台詞,冷靜道:“多數人的膽量隻在網上綻放,但凡處於弱勢環境,就什麼都說不出來,所以不足為患。”
“該說不說,你偶爾的冷幽默,還挺令人安心。”尚曉梅嘖道,“不過網上有膽也不行,待會兒商量下怎麼剪,這要是播出,爭議不會小。”
善樂文化製作過第一季節目,自然知道網絡輿論的可怕,連北河、路帆等人都有無妄之災,更何況是暢所欲言的楚獨秀。
謝慎辭沉吟數秒,說道:“錄製結束後,跟她本人商量吧。”
很快,躁動的觀眾平靜下來。
蘇欣怡和羅欽同樣出麵,他們主持場內秩序,通過閒聊平複躁動。
羅欣笑道:“大家看完這組很亢奮。”
蘇欣怡:“確實值得一個全組晉級,我剛才都憋不住站起來了。”
“好的,三名選手的表演結束,我們的投票通道也關閉。”羅欽道,“請三位共同回到舞台,我們將公布現場票數。”
楚獨秀、王娜梨和路帆都站起來,她們左右側頭、相視一笑,結伴回到節目的台上,等待大屏幕公布票數。
蘇欣怡環顧一圈三人,從左至右分彆是路帆、王娜梨和楚獨秀,問道:“難得能夠同台表演?大家有什麼想說的麼?”
路帆率先取過話筒,溫聲地回答:“不管結果如何,老師看到自己的學生那麼優秀,都是最欣慰的。節目的排名代表不了什麼,但學生的水平代表了我的教學能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台下響起掌聲。
楚獨秀和王娜梨聽聞誇獎,她們都略感不好意思,扭頭望著路帆,雙眼盈盈發亮。
北河唏噓:“路老師啊……”
其他人沒準不懂,但北河非常明白,老將再登第二季舞台,絕不是僅為節目名次。
待到路帆講完,王娜梨接過話筒:“說實話,我原來很想進總決賽,親眼看節目最後一段。”
她坦然道:“但比完這場沒遺憾了,我覺得自己經曆完決賽了。”
觀眾們一邊鼓掌,一邊讚同地發聲。
小蔥:“確實,這場沒準比八進四還激烈,淘汰誰都顯得意外。”
聶峰:“同組都三燈,真的很少見。”
前兩人都講完感想,話筒傳給了楚獨秀。
楚獨秀握著麥克風,不再有表演時的煽動力,狀態反而和緩下來。她微赧地摸了摸臉,支吾道:“我想說的,剛才都說完了,現在沒的說了。”
她過強的觀點表達都集中在台上,一旦走下舞台、結束表演,連給好友提些喜劇建議,都提心吊膽、糾結再三,小心翼翼地打量對方神色。
蘇欣怡莞爾:“專家已經建議完了?”
“全組保送——”
“全組保送!”
“可以十二進九!”
台下有人喊起來,接著是一連串應和,如同山洞裡的回聲,聽起來聲勢浩大。
羅欽連忙製止,安撫道:“好的,好的,大家稍安勿躁,流程都需要一步步走,我們先公布本組票數。”
此話一出,觀眾們安靜下來,選手們卻犯嘀咕。
有人問道:“什麼意思?什麼流程?後麵還有環節?”
“不會又是車輪戰,我沒寫複活賽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