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陽雖然也是知青,但跟杜知青比起來差遠了。不隻是杜知青就是跟她們公社的白雪、柴月相比較都不夠看。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本來覺得不可能的事情,一旦變成現實就會產生不滿。
大嫂子以前隻盼著樁子能娶個媳婦就好,哪怕是個二婚的、有殘缺的也成。如今忽然定了焦陽這個勤奮的城裡姑娘,她又不自覺的拿焦陽跟彆的知青比較,覺得焦陽不過如此。
安然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心說你家樁子什麼德行,你還真敢想,咱們整個公社有幾個大學生,就樁子那樣的還敢肖想杜雪薇?
大嫂子說完就有些後悔,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瞧我這張嘴,我不會說話,安然你彆介意,嫂子的意思是像杜知青這樣的人配你七哥剛剛好。對了,你娘有沒有說倆人啥時候結婚啊?你七哥年紀也不小了吧。”
安然嗬嗬假笑兩聲,“我這不剛下車,還沒見著人呢嗎。”村裡吃酒席都是有講究的,她們雖然一個姓,她也叫對方一聲嫂子,但對方應不應該來吃酒席安然不知道。
況且酒席不是白吃的,去的人都要隨禮,在這個一分錢都要掰成兩半花的年代,很多人為了省這幾毛錢並不會去彆人家吃酒席。除非是特彆親近的人家,比如她大伯、二伯家。
大嫂子一愣,隨後不好意思的笑笑,“看我隻顧著拉著你說話了,忘了你剛回來。行了,我也不耽擱你時間了,你快走吧。我也給回家做飯去了。”
這會兒已經一點多了,安然自己忙著趕車情有可原,誰能想到這個大嫂子居然還要回家做飯。
彆人家的事情,安然也不打算多問,相互道彆就往家裡趕去。
回家正好要經過知青們現在住的地方,她在大門口正好碰見過來找杜雪薇的姚春花。
“安然?”姚春花眨眨眼,一看還真的是自家小姑子,“你咋回來了?”隨後又反應過來,老七跟杜雪薇要結婚的事,安然肯定知道,她不回來才怪。自己真是問了一個廢話。
“你還沒吃飯吧,走,先回家,嫂子給你做點吃的。”知青點她也不去了,接過安然手裡的行李就往回走。
安然拉住姚春花,“四嫂有事忙自己的就行,我又不是不認識路?”她四嫂這個時候去知青點肯定是有事的,她也不好耽擱對方。
姚春花擺擺手,“我能有啥事,這不是老七下個月要跟雪薇成親了,娘讓我來看看,商量一下彩禮的事。”
杜雪薇是城裡姑娘,按理說這個彩禮應該按照她們那邊的習俗走。隻是老七上頭有好幾個哥哥呢,大家娶得都是本地姑娘,彩禮都差不多,老七這個要真按照京城那邊走,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老太太怕幾個兒媳婦心裡有想法,這才讓姚春花過來問問,意思是她這邊會按照老家的規格來,至於老七私底下會不會給加點,她不過問,全看老七的意思。當然嫁妝也是如此,跟其他幾個兒媳婦一樣,她並不會強製要求杜雪薇帶多少嫁妝。
忍了一路,回到家,安然拉住要去忙活的姚春花,“好四嫂,我現在都快鬱悶死了,你就告訴我吧,這好端端的怎麼七哥就跟雪薇好上了?七哥也真是的,我問他他也不說,我這都快急死了,總覺得這事處處透著怪異。”
姚春花聽了這話臉色也有一些不好看,她本就不是個能守住秘密的人,這會兒對著跟她感情好的小姑子就想把事情說出來。
話到嘴邊,想起老七臨走時候的囑咐,她咽咽口水,“這,哎呀,你七哥走的時候說了,不讓我告訴你,你想知道就去問雪薇吧。彆來問我。”
像她這種喜歡跟人分享八卦的人,要她保守秘密還真是一件難事。再說這事她並不覺得雪薇和老七有錯,安然也不是外人,為什麼就不能說呢?恰恰相反,她覺得這事就是天意,不然怎麼就讓老七撞上了。
安然嘟嘟嘴,哼了一聲,“你們一個兩個的都瞞著我,打量著我不敢去問咋地?”她等會吃了飯就去找雪薇問這事,她跟雪薇可是好幾年的感情,就不信雪薇也會不告訴她。
姚春花看著安然的小女兒脾氣,無奈的笑笑,“你啊,都快要嫁人了,還這樣,小心陸聞不要你。”
“他敢。”安然雙手掐腰做刁蠻狀,隨後自己沒忍住先笑了出來。
笑過之後她想起來剛才在車站遇到的那個大嫂子,“四嫂,就是咱們前街那個大嫂子,我今天碰到她了,聽說她家樁子找了個知青媳婦,後天辦酒席。”
聽她說起大嫂子,姚春花拉下臉,“你以後少跟她家來往,”忍了忍到底沒忍住,姚春花還是說道,“她家那個樁子看著是個老實的,結果還不是跟他親爹一樣內裡爛透了的爛貨一個。也就大嫂子兩口子以為這人多好呢,還當寶貝似的供著。”
安然洗菜的手頓了一下,“怎麼,四嫂,這個樁子乾了啥?”
乾了啥,當然是……
差點說漏嘴,姚春花拍拍胸口,呼出一口氣。“我的傻妹妹,你想想,樁子今年多大了,三十了。他又不是跟你七哥一樣讀書之後上班給耽誤了,就他小學都沒畢業,家裡的房子破破爛爛的。你說人家女知青圖什麼,如果不是他做了啥,人家怎麼就非他不嫁了呢。”
說起這事,姚春花就來氣,要不是那件事是她和林穀雨親自調查出來的,還真的想不到樁子是這樣的人。
至於那個叫焦陽的知青,她也隻能在心裡說一聲抱歉了。她不是沒暗示過焦陽,如果是被逼迫的,可以說出來,大家會幫她的。結果焦陽一臉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的樣子,大嫂子也是戒備的看著她。弄的姚春花一肚子火氣。
人家自己願意往火坑裡跳,她能說什麼?人要找死想攔也攔不住。
“四嫂,那個樁子得罪你了,瞧把你氣的。”她四嫂雖然愛傳八卦,但傳的都是已經證實的消息,基本都是東家長西家短,像這樣背地裡說人的壞話還是頭一次。
姚春花一噎,她想說不是得罪我,是得罪咱家。可轉頭一想,要不是樁子,也許就沒有老七跟雪薇什麼事兒了。這樣想,樁子也算是間接的給兩人做了媒。
隻不過,提起樁子,她還是好氣。她寧願老七跟杜雪薇以彆的方式結合,或者倆人乾脆就沒這個緣分,也不願意是現在這種。
她眼皮都不抬,“你就當是他得罪我了吧,安然啊,聽嫂子一句,那個樁子不是啥好東西,你以後離他遠一點就對了。”
得,看四嫂這個樣子,不用說他家擺酒席是不會去的。
知道安然沒吃飯,姚春花就那富強粉給她做了個疙瘩湯,上麵撒上一些青菜葉,特彆的好看。“這個富強粉還是你七哥前幾天拿來的呢,說是你給的,咱娘聽說了之後彆提多高興了。自從你跟老七有出息之後,咱家的孩子算是遭了罪了,每天都被逼著讀書,這回啊,你四哥可是發了話了,不拿個初中畢業證,不許下來。”
說到這她自己都笑了,不隻是他們家,村裡不少人家都開始重視起孩子的教育問題。本來這是好事,誰知道今年大學忽然宣布不在招生,還有鬨的人心惶惶的運動,一些人就開始散布謠言,讀書無用。
要不是林穀雨在公社有足夠的威信,他們公社說不定也跟彆的公社一樣,取締了學校呢。
安然沒想到如今運動不過剛開始村裡就受了影響,她放下筷子,“四嫂,你彆聽他們的,什麼讀書無用,真沒用,人家城裡人會拚了命的送孩子去讀書?真沒用,人家城裡招工會有學曆要求?”
“不說彆的,就說實習期,我一個月工資能拿四十八塊五,七哥當初才拿三十七。現在呢,七哥跟陸聞都屬於技術工,七哥隻能拿六十二,陸聞這個級彆的時候拿的可是八十六塊五。更彆說他現在還升上了工程師。這個差距將來隻會越來越大。”
姚春花點點頭,“就是這個理,你四哥這人講究,咱們公社要是有到年齡不讓上學的,他都會去問情況。家裡實在窮沒辦法的,如果孩子學習好,他啊還會讚助孩子去讀書。也是咱家現在不缺錢,要不然就你四哥這個花法,我跟孩子不得去喝西北風啊。”
安然笑笑,“那是我四哥有福氣,娶了個明事理的嫂子,你看看要是換了彆人,誰能容忍四哥這樣‘糟蹋’錢?”
被小姑子打趣,姚春花臉皮厚也沒有不好意思。就像安然說的,林穀雨這樣可不是在‘糟蹋’錢嗎。她娘家嫂子好多次明裡暗裡的都在說,家裡窮希望她給資助一點。她姚春花是誰?她家資助的都是開明知道感恩的好孩子,資助了他們將來還能給公社謀福利。就嫂子那樣的,資助她,那不是打水漂了,屁用沒有。
她傻了才會把錢給嫂子。
吃完飯,安然從隨身的口袋裡拿出二十塊錢和一些糧票。“當當當,看看這是什麼?”見姚春花看過來,她說道,“我們發工資了,這二十塊和糧票是給你們的。”
姚春花拉下臉,不高興的說道:“安然你這是乾啥,嫂子說那話沒彆的意思,你這樣不是大嫂子的臉?”不說她本來就沒有要安然錢的意思,這事要是讓林穀雨知道了,倆人不得吵吵啊。
安然見四嫂不高興,解釋道:“四嫂我不是那個意思,這不是我第一份工資麼,我就想著給家裡添點什麼。以前都是我花家裡的錢,如今我有錢了,理應給咱家留一半。再說了,我平常跟七哥、陸聞一起吃飯。我們三個人的福利都不少,錢夠花。”
姚春花說什麼都不要,“你一個姑娘家怎麼能跟你幾個哥哥比,再說咱娘的意思今年就讓你們把婚事辦了,你總要留點私房的。陸家那樣的人家,咱們家能力有限給不了你太多的嫁妝,你手裡有錢花著也方便。”
安然好說歹說姚春花就是不要,安然沒轍,隻能暫時收起來。實在不行等走的時候她偷偷扔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