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士子女,母親改嫁,爺爺年老,奶奶眼瞎,重病時被拋棄……
每一個標簽標注在白芙美的身上,都為她的身世加上一層可憐buff,也讓同學們愈發的厭惡許繼紅。
特彆是在最後,不知從哪裡傳出來,說是許繼紅的男人以前是革委會的,後來被清算了,頓時群情激憤了起來。
集團倒下還不到一年。
如今人人心底憋著一團火,隻恨不得那些該死的家夥全都死絕了才好呢。
顯而易見的,要是許繼紅再敢來學校,能被這群學生給撕了。
白芙美這才高高興興的繼續上課。
到了大約九月底的時候,突然廣播裡麵宣布,恢複高考了,頓時,整個京城都轟動了,新出版的數理化叢書成了最好的複習資料,每個書店裡麵都被考生們一搶而空。
就連學校裡的老師們,也在準備高考,學生們更彆說了。
白芙美和傅恒陽第一時間報了名,然後就申請居家複習,傅智禮編好了書後回了家,終於有空閒時間坐下來給他們開小灶了。
於是,兩個人開始了痛苦的複習之路。
白芙美口語好,傅智禮聽了後,提議白芙美加考外語,傅恒陽就算了,啞巴外語說起來也丟人,不過書麵考試,傅恒陽也是可以得。
傅智禮拿了兩套數理化叢書回來,本來是想給兩個孩子一人一套的。
卻不想,傅恒陽和白芙美商量後,把自己的那一套書給楊寶妮寄了過去,而他自己則是蹭白芙美的書看。
隨著這個消息傳出,整個京城的氣氛都變得嚴肅了起來。
家有考生的白家,白振華早晨起床時,連話都不敢說,生怕打擾了白芙美的睡眠,周淑賢更誇張,打電話給回到軍總的老夏,硬是讓他配了補身子的藥,天天煎了給白芙美和傅恒陽喝。
白芙美還好,女孩子本來天生就體虛,補一補也沒事,傅恒陽這個血氣方剛的大小夥子,吃了三天補藥,直接給補的流鼻血了。
最後隻有白芙美一個人每天苦哈哈的喝中藥。
為此,傅恒陽因為笑的太嘚瑟,被溫紅星忍不住手癢的抽了一頓。
在這樣每天複習中,時間緩緩流淌,很快,就進入了冬季,來到了年底,十二月二十八日,時隔十年的第一屆高考,開始了。
白芙美和傅恒陽一起走進了考場。
遠在大楊村的楊寶妮,也在爸爸媽媽的支持下,滿心忐忑的來到了豐鎮高中,進了考場。
和他們一樣的,還有坐在沙崗第一中學教師裡的高付俊,本來高如山都給他聯係好了,送去省城做工農兵大學生,誰曾想,高考一朝恢複,方小蘭立刻不許去了,硬是給高付俊報了名,讓高付俊參加高考去。
用方小蘭的話說。
這高考上的大學,那就是正經科舉,那工農兵大學生,就跟古代花了銀子跟人買的官似的,肯定是有區彆的。
方小蘭是書香之家出身,本身肚子裡是有墨水的,要不是她爹抽煙鍋子,也不至於跟了老爺做姨太太。
而她就算被拋棄了,也不得不說一句,她那老爺是頂頂的人中龍鳳,滿肚子的文化,除了管不住下半身,就沒有不好的地方。
所以她就算被拋棄了,也沒在小漁村找個男人再嫁。
高付俊其實無所謂,他聰明,讀書一直名列前茅,若他都考不上的話,那沙崗也沒人考的上了,所以心平氣和的去參加高考去了。
高考一共兩天。
第一天語文,第二天數學,也算是給考生們一個緩衝的機會。
高中外麵,所有家長都在焦急的等待著,能把孩子送來高考的,都是對孩子們有期待的,都指望著他們能夠借此機會,跳出農門,走到更高更遠的地方去。
還有不少村乾部,他們趕著牛車,或開著拖拉機。
他們是送村裡的知青過來考試的,隻可惜,不是每個知青來考試都是被支持的,早上進考場前,還有婦女抱著孩子拖著男知青的袖子,求他不要考試的。
那些都是在下鄉的時候結了婚的知青,都害怕他們考出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高付俊考完第一場,從學校裡出來。
頓時十幾個伯伯圍上去。
“俊俊累了吧,快喝口水。”
“對對對,餓不餓,你媽在招待所那邊做了你愛吃的等著你呢,咱們趕緊過去吧。”
“累不累?要不四伯背你?”
這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架勢,頓時看呆了其他的家長。
高付俊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場麵,絲毫不覺得尷尬,而是伸出手:“衣服穿少了,手有點冷呢。”
高大壯連忙將侄子的手捂到懷裡:“快倒點熱水給俊俊喝了暖暖身子。”
高四壯連忙拿出熱水瓶,倒了杯熱水給高付俊喝。
高五壯扶著高付俊上了牛車上:“咱們一邊喝一邊去招待所。”
“好,對了,大伯,我今天考試發揮的特彆好,腦子特彆清醒,我覺得我可能要考一百分。”高付俊極其自信的說道。
“好好好,相信我們家俊俊。”高大伯頓時笑的樂開了懷。
對於高付俊這話,十幾個伯伯深信不疑,倒是旁邊的其他家長忍不住的‘嗤’了一聲,雖說嘴上沒說啥,那白眼都快翻上天了,隻覺得這男孩就是在說大話。
還考一百分。
彆到時候考砸了尋死覓活的。
高家人帶著高付俊走遠了,其他考生也順利找到了家人,這些考生們的臉上,或輕鬆,或沉重,或高興,或淚流滿麵,或臉色蒼白,人生百態,此時表現的淋漓儘致。
到了招待所,崔明月看見高付俊,就趕緊的擺飯。
趁著高付俊吃飯的功夫,小聲安慰道:“俊俊,咱們考不好也沒關係,彆聽你姥姥的,她就是瞎說。”
“沒事,媽,我覺得姥姥說的挺對的。”
高付俊嘴裡塞著米飯囫圇的說道。
崔明月有些哭笑不得,伸手點了點高付俊的腦門:“你啊,就聽你姥姥的話,你姥姥還說讓你以後找個能養你的好媳婦兒呢,你難道也聽你姥姥的話,以後真讓媳婦兒養了?”
“媽,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高付俊咽下米飯,神情很是正經:“你以為誰都能被媳婦兒養的麼?”
他拍拍胸口:“當然是隻有我這樣的,才會有好媳婦兒願意養我。”說著,他夾了一口菜,指給崔明月看:“你好比這夾菜,你見過我什麼時候到彆人跟前夾過了?或者說狼吞虎咽了?或者說嘴裡含著米飯說話了?”
崔明月:“……你剛剛還含著米飯說話呢。”
高付俊表情僵硬了一瞬,輕咳一聲:“那不算,我是說平時,什麼時候有過?”
崔明月想了想,好像還真沒有。
從小高付俊吃飯就特彆慢條斯理,吃的乾淨,桌上一粒米都沒有。
“我可是從小就接受姥姥教育的,用姥姥的話說,不是長得好看就能被人心甘情願的養著,還得學知識,學琴棋書畫,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還要懂得哄媳婦兒開心,最最重要的是,要聽媳婦兒的話,隻要能做到這幾點,不管誰做我媳婦兒,都會願意養我的。”
崔明月越聽越不對勁。
她怎麼覺得,自家親娘教兒子的那些東西,好像當年老嬤嬤培訓姨太太似的。
“所以媽,你就彆擔心了,等我考上了大學,自然會有好媳婦兒來找我了。”
對於這一點,高付俊自信的很。
“要是真有能賺錢養家的閨女,人家憑啥嫁你啊。”
不是崔明月嫌棄自家兒子不好,實在是家裡十幾個無兒無女的伯伯,眼瞧著以後都是高付俊的負擔,但凡人家家裡挑剔點,都看不上高付俊。
她其實覺得高付俊和阿芳結婚的話,挺好的。
至少阿芳那孩子,本性還是很善良的。
高付俊卻沒聽明白崔明月的意思,直接給理解岔了,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沒事兒,要是人家不願意嫁給我,我可以入贅嘛。”
“哐當——”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巨響。
母子倆回頭看去,隻看見高如山手裡的臉盆砸地上了。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