拚,肯定是拚的,畢竟海城那頭很可能是自己多年聯係不到的親妹妹。
周淑賢此刻的內心,是既激動又忐忑。
她是真的很怕到那後見到真人空歡喜一場。
猶記得當初,他們周家也是北平有頭有臉的人家,比起白家祖上放浪不羈,好好的書香世家轉去做生意,周家就好比是模範生,家裡都是讀書人,雖說他們的父親不怎麼靠譜,對母親也不算太好,但對他們姊妹五個,卻是用了心的。
隻是,家國興亡,匹夫有責。
周家在危難之時,姊妹五個,也走上了各自命定的道路。
周淑麗嫁給了棄筆從戎的呂子書,跟著他輾轉各大戰區,吃了無數的苦頭,大哥周叔平為地下情報工作者,卻在一次襲擊中不幸遇難,二哥周叔季則是跟隨白彥彰後麵,一起做生意為前線輸出,一直到現在,還在西北地區未曾回京。
而她,亦是跟隨白振華後麵,從大楊村輾轉到了邊疆。
唯獨小妹周淑熙,被保護的很好,她跟著以為祖上是禦醫的老大夫學了中醫,出師後又被送到海城去學西醫,也正是在學習期間,認識了海城同樣學醫的丈夫。
年輕人的愛情是熾烈的,是衝動的。
在周叔季阻攔不得的情況下,周淑熙與丈夫結了婚,後來解放了,姊妹幾個和解,可又路途遙遠,相見艱難。
後來家裡出了事,從周淑麗開始,一個個的要麼進了監獄,要麼下放,一夜之間,大家就沒了聯係,如今,能再聯係上,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
所以從坐上火車的那一刻起,周淑賢就在心裡默默禱告,希望這次能真的找到小妹。
也不知道這些年,她過的好不好。
帶著這樣忐忑的心情,周淑賢到了海城,拎著簡單收拾的行禮下了車,走出出站口,踮起腳尖張望著,因為年紀大了,上火車的時候上頭又有人交代過,所以乘務員對周淑賢很是關照,一直陪著她等著人來接。
白芙美也是早早的就過來了。
不過海城不愧是富饒的大城市,火車站裡的乘客可比京城那邊多多了,白芙美這個小身板擠不過人,等殺出一條血路進去的時候,周淑賢已經等了一會兒了。
“奶奶——”
一如既往的久彆重逢後的飛撲。
周淑賢親昵的抱著孫女兒,嘴裡絮絮叨叨著:“等很久了吧,這天太熱了,你晚點兒出門也行啊,可彆曬著了。”
“奶奶,你突然說要來,我可不就馬不停蹄的來了嘛,對了,寶妮也來了,正在外頭看著自行車呢,咱們出去吧。”說著,白芙美越過周淑賢,走到那個乘務員身邊,拎起包,然後對乘務員笑笑:“這一路辛苦你們照顧我奶奶了。”
從口袋裡掏出兩個茶雞蛋,塞到乘務員手裡:“真是太感謝了,那我們就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說完,白芙美轉頭拉著周淑賢就走了,乘務員回過神來,眼前已經沒人了,她手裡捏著兩個雞蛋,神情懵逼。
出了火車站不遠,就看見靠在自行車上朝這邊張望的楊寶妮。
兩人互相招了招手,然後碰頭,自行車是早上從周大夫那裡借的,彆看周大夫一個人帶著孫子住在小院兒裡,其實家裡什麼都有,且不說下放這麼多年的工資補償,隻說她每天給那些病人看病,收點兒醫療費都夠過日子的了,所以家裡什麼東西都有,就連奢侈品自行車,也不缺。
“周奶奶。”楊寶妮有些拘謹的捏著手指,笑著喊了一聲。
“寶妮啊,這麼大熱的天還麻煩你來接我,我這心裡,真是過意不去。”周淑賢也很是不好意思,雖說楊寶妮未來和白家會車上親戚關係,可到底現在還沒關係呢,這樣麻煩人家,她是真過意不去。
“周奶奶你這話說的,可真是叫我不知道怎麼回應了,您老能來啊,我是真打心眼裡高興,快將包袱放上來吧。”楊寶妮拍拍後座。
白芙美也不客氣,用力的把包拎起來放在後座上,用後座上纏著的繩子捆好。
“我先騎車回去了,公交站台就在不遠,你們坐車回去吧。”
楊寶妮說著,跨上車就一溜煙的騎走了。
“這孩子,可真是……”
周淑賢隻好看著她的背影拍大腿。
白芙美倒是笑個不停,捂著肚子:“她那是怕你拒絕呢。”
“我拒絕啥呀,我這麼大年紀了,用一用你們小年輕,那不是理所應當麼?”周淑賢脖子一梗,堅決不承認被猜中了心裡的想法。
“行行行,理所當然,咱們坐車去吧。”
白芙美拉著周淑賢往汽車站台那邊走去,也是她們運氣好,剛踏上站台,車就來了,兩個人上了車,因為是火車站出來的,所以車裡的人很多,根本沒有空位置。
白芙美沒辦法,隻好背著身,將周淑賢護在裡麵,還是旁邊一個年輕人看不過眼了,起身讓開位置給周淑賢坐,自己站在了旁邊,白芙美表示感謝後,那人還十分不好意思的擺擺手。
公交車停停靠靠,一路上人漸漸減少,最後白芙美也坐了下來。
等回到小院的時候,楊寶妮還沒到家呢。
周淑賢不放心的站在門口朝外頭張望,哪怕這會兒她更著急去看那位周大夫,也放心不下楊寶妮了。
“怎麼還沒到家呀?”周淑賢攥著手指。
“她就算是飛毛腿,也得再過一會兒才到呢,奶奶,你就先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吧。”白芙美端著茶缸子過來遞給周淑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