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定在臘月十八, 正好第二天入大寒。
在高家那邊的婚禮則定在臘月二十三,正好是北方小年夜那天,結了婚第二天就是南方小年, 白振華他們今年已經決定好了, 去南方過年。
當然,不是在高家過年, 而是在白文旻那邊過年。
白文旻早就在南方置辦了房子了, 一棟三層的自建花園小彆墅,因為他的醫療器械廠的落成, 這塊地皮算是政府優惠的,他也不是那種喜歡虐待自己的人,當時就讓還在漂亮國的白文謙傳真過來一套小彆墅的圖紙,就蓋起了房子。
他是知道自家妹子未來的婆家是鵬城的, 所以也為了給妹子撐腰,讓妹子在這邊有個娘家落腳,才加急蓋了這個房子,這會兒接到電話說要過來過年, 白文旻立刻風風火火的忙碌了起來, 之前隻收拾出了一個臥室一個書房自己住,現在可不行了, 得把房子裡裡外外都裝修一邊才行, 於是他又拿起電話, 讓白文謙幫他定家具。
這邊的大白天, 剛好是漂亮國的晚上。
白文謙接到電話忍不住的火冒三丈:“國內是沒有人做家具了麼?為了這點兒小事你就來打擾我睡覺?”
白文旻:“……你不說我都給忘了。”
然後施施然掛上電話, 轉而打電話給自己的秘書。
漂亮國的白家莊園裡,拿著聽筒的白文謙低聲咒罵一句,這要是白文旻站在他麵前, 他非錘爆他狗頭不可。
這邊白文旻忙著裝修,另一邊,白芙美和高付俊兩個人的工作也正式走上了正軌。
跟在周淑麗身後好幾個月了,白芙美終於被周淑麗帶著去見了一個人。
站在院子的門口,白芙美不由得有些緊張,周淑麗也不說安慰她,反而看著她緊張的樣子揶揄的笑,院子裡住的不是彆人,正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婦聯主席。
白芙美自從進了婦聯,就沒見過這位主席的麵,據說她一直忙於一件很重要的事。
很快,就有人來開門了,是個戴眼鏡拿著水壺的老爺子。
“喲,小周來啦,快進來吧。”
說著就將兩扇大門都給打開了,周淑麗帶著白芙美走到老爺子跟前:“這位是王老先生。”
“王老先生好。”白芙美趕緊打招呼。
“這就是你侄孫女吧,嗐,叫什麼老先生,跟著喊爺爺就成,我和你姨奶奶也是老朋友了。”王老爺子爽朗的笑道。
白芙美立刻對著他笑了笑,甜甜的喊了聲:“王爺爺。”
“欸欸。”
王老爺子帶著他們一路往裡走,院子不大,布置的卻很是不錯,角落裡種著幾壟大蒜和韭菜,其它的地方就都是種的花了,王老爺子把水壺放到自來水池旁邊的案板上,然後拿起香皂洗了洗手,才帶著她們繼續往裡走。
“劉主席的身體好點兒了麼?”周淑麗一邊走一邊和王老爺子寒暄。
“好多了,隻是到底是年紀大了,檢查下來,說肺部有陰影,我也指望沒事呢。”說起自己的老伴,王老爺子雖然還是笑嘻嘻的模樣,隻是語氣中難掩擔憂:“以後這部裡的工作,還是希望你們這些年輕人能多擔待些,你姨奶奶年紀也不小了,讓她也能休息休息。”
這句話是對著白芙美說的。
白芙美連忙點點頭:“能為領導排憂解難,是我的榮幸。”
“這說的是客套話。”
聽到這話王老爺子笑了笑,忍不住的揶揄。
白芙美倒是沒有不好意思這回事,反而揚起下巴:“這可不是客套話,我這話絕對是真心實意。”
進了屋子,白芙美就聽見一陣壓抑的咳嗽聲,王老爺子的腳步明顯的加快了,循著聲音進到一個書房,隻見一個瘦弱的身影坐在辦公桌後麵,明明是初秋,還很熱,身上卻披著一件薄毛衣開衫,臉上戴著厚厚的酒瓶底眼鏡,麵前的書桌上堆著厚厚的書,這會兒正一邊咳嗽一邊哆嗦著手去端杯子。
“你說你不好好休息,又跑到書房來了。”
王老爺子走過去,一邊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一邊責備道。
“我也是想儘早將手裡的工作做完交代下去,才能安心休息。”劉主席喝了兩口溫開水這才止住了咳嗽,然後一巴掌把王老爺子扒拉到旁邊去,看向站在門口的周淑麗和白芙美:“你們來啦,快進來吧。”
然後扭頭讓自家老頭子給她們端凳子。
等她們坐下後,王老爺子十分貼心的出去了,還給關上了門,給她們一個安靜的工作空間。
劉主席在桌上翻了好一會兒,拿了本資料遞給白芙美:“這是會裡的資料,你先看看。”
白芙美有些不明所以,看看周淑麗,卻見她鼓勵的看著自己,在看劉主席,也是一臉鼓勵的看著自己,兩個人的眼神讓白芙美有些壓力山大,連忙低下頭來認真看資料。
周淑麗和劉主席看她看資料去了,這才說起部裡的事情。
本來白芙美還分心呢,可越看資料,心裡越震驚,也越沒心思聽她們的聊天類容了。
資料不算厚,但是裡麵的內容卻讓白芙美嚇了一跳,竟然是一份關於基金會的資料,開頭就是基金會的介紹——華國少年兒童基金會,第一行就寫著成立時間,竟然是前年,這個基金會是由婦聯主導的,專門針對孩子的全募製基金會,會長理所當然的是劉主席,而副會長則不是周淑麗,而是另一個不認識的領導。
“怎麼樣?”
就在白芙美沉思的時候,突然耳邊響起一個充滿笑意的聲音,她猛地回神看過去,就看見劉主席正滿眼笑意的看著她:“這份計劃書你也看完了,你有什麼想法麼?”
想法……
白芙美想到了撫育院的那些孩子。
劉主席卻以為她不敢說,連忙又補了一句:“放心大膽的說,我這裡開明的很,暢所欲言。”
“其實……”
白芙美在心裡斟酌了一下想法,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開了口:“其實關於少年兒童這方麵,我現在比較關注的有兩點,第一就是重男輕女思想,第二呢,就是孩子們的教育了。”
“你說。”
劉主席回到位置上,翻開筆記本開始記錄。
“您知道的,國家已經開始執行計劃生育了,雖說力度並不強,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執行力度肯定越來越大,而公職人員和工人單位肯定是最先執行的,再然後才往農村推行,自古以來,重男輕女的思想就在我國,不,甚至整個東亞地區根深蒂固,您有沒有想過計劃生育和這種思想碰上,會產生什麼樣的結果?”
劉主席推了推眼鏡,若有所思。
“輕則被拋棄,重則喪命,本就艱難的撫育院也可能更加不堪重負。”
白芙美上輩子雖說不怎麼出門,可也不是真不諳世事,對外麵的環境還是有所了解的,到了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時候,更是女嬰被拋棄的巔峰期,上輩子白文淵帶她去蘇省遊玩,正好遇上長江修堤壩,她是親眼看見工人們從草叢裡抱出一個紅色的繈褓,裡麵剛出生的女嬰已經爛沒了半張臉。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可能幾十年後,華國會成為一個男多女少的國家,到時候這一代的孩子們長大了,女孩子們會清楚的記得周圍的其他女孩是怎樣被拋棄的,她們可能從心底裡憎恨男性,寧可自己掙錢自己花,也不願意和男性組織家庭……”
“這……這太危言聳聽了吧。”
這一番推測出來,彆說劉主席了,就連周淑麗都覺得不太現實:“這,你是不是想的太誇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