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媽的親家母姓羅,街坊裡都愛喊她羅大嬸子。
這位羅大嬸子可是個熱心人,這街坊裡,誰家有個什麼事,一喊就到,做事情清爽又麻利,再加上見人三分笑,還沒說話呢,情緒上就好很多了,要是誰家有個吵嘴的,在她的幫助下,也能調解好,可以說,這條胡同自從有了羅大嬸子,街道辦事處裡就清淨了很多。
楊寶妮帶著白芙美找到羅大嬸子的時候,她正摟著個哭泣的小媳婦兒,數落人家老婆婆呢。
“……這婆媽婆媽,不僅是婆婆還是媽呢,要是你閨女的婆婆這麼對你閨女,你能願意?”
羅大嬸子摟著小媳婦兒,苦口婆心:“咱將心比心,小燕兒不錯了,要是遇到那些不孝順的,籠絡住你兒子,不認你這個親娘,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他敢——”那老婆婆頓時眼睛一瞪。
“什麼敢不敢的,大妹子,你聽我一句勸,我們年紀都不小了,人都有老的時候,養兒防老,你生個兒子不就指望著老來有靠麼,小燕兒這樣心思純的少的很,彆身在福中不知福,早些年我就聽說個事,說是老婆婆年輕的時候不把兒媳婦當人,後來年紀大了癱了,家裡正好鬨饑荒,兒媳婦兒就攛掇著兒子把老娘背著送山裡去了,在山上挖個坑,把老娘往裡麵一放,送一頓飯壘一塊磚頭,啥時候洞堵死了,就不送了,最後活生生的餓死了。”
這故事說出來怪滲人,聽得在場的老婆婆都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真的假的,這兒媳婦兒這麼狠呢?這蛇蠍心腸那男人還敢要?”旁邊一個婦女忍不住質疑。
羅大嬸子兩手一攤:“不敢要也得要啊,人家也生了三個兒子呢,底氣足著呢。”
“那她就不怕兒子有樣學樣?”另一個婦女也忍不住的問。
“怕啥,人家兒子娶了兒媳婦,她對兒媳婦可好了,當親閨女疼,後來兒子不孝順,兒媳婦都看不過眼,把婆婆伺候的清清爽爽,過的不知道多舒坦。”
小媳婦兒也是眼力見足,立刻跟還在生氣的老婆婆表忠心:“媽,我以後肯定也對你好。”
這話一出,老婆婆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看著兒媳婦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尋思著,這話的另一個意思不就是‘你對我好,我以後肯定也對你好,但是你對我不好,以後我們拿家夥看’。
再一轉頭,兩個大孫子扒著門框往外看,大孫子看著她的眼裡還有著沒有消散的怒火。
顯然,她對兒媳婦兒的態度都被大孫子看在眼裡,這是在心裡為他媽媽抱不平呢。
霎時間,剛剛那熱血上頭的怒意被一盆冷水澆滅,後悔湧了上來。
仔細想想,她和兒媳婦之間也沒有個深仇大恨,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怎麼就鬨得連孫子都恨自己的地步呢?
可現在讓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給兒媳婦服軟,那絕對不可能。
羅大嬸子一看她臉色,就知道她心思變了,立刻拍拍小媳婦兒的手:“小燕兒,快扶著你媽進屋裡去坐。”
小媳婦兒看看羅大嬸子,然後立刻把住婆婆的胳膊,扶著她往屋裡走,有個台階下的老婆婆自然是跟著走,一場婆媳爭鋒就這樣落下了帷幕。
嗯,確實沒吵沒鬨,就是被恐嚇住了。
隨著人群的散去,羅大嬸子心滿意足的背著手往家走。
白芙美和楊寶妮在旁邊早就看完了事情的全程,不得不說,這羅大嬸子確實厲害,她也沒說什麼,隻是那股子氣勢,就是一副掌握全局的架勢,輕而易舉的把在場所有的人目光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讓彆人的思路跟著自己走。
這是一種天賦!
白芙美眼睛都亮了起來。
這麼個寶藏居然被掩藏了這麼多年,這就是個搞婦聯的好料子啊。
“真是被埋沒了啊。”白芙美可惜的不停搖頭。
“哈哈哈,你這話可真是太過於誇獎了。”
因為楊寶妮的牽線搭橋,成功說上話的羅大嬸子聽到白芙美的感歎,忍不住的大笑道:“不過我以前在村裡確實挺厲害的。”
白芙美沒想到,這羅大嬸子還挺自戀的。
不過,很快她就發覺自己誤會了,並不是羅大嬸子自戀,而是她的生活環境造就了她這樣的性格。
“我以前在村裡,那是年齡小,輩分大,剛嫁過來的時候,村口大牛的爺爺,那時候也五十多歲人了,跪下給我磕頭,當時就把我給嚇哭了。”
說起年輕時候,羅大嬸子忍不住的唏噓。
她娘家窮,家裡兄弟又多,爹媽為了給兄弟們娶媳婦兒,把她嫁給了四十多歲瘸腿鰥夫,說是當年出去參軍打仗去了,把一大家子都留給剛生了孩子沒多久的妻子照顧,結果等戰爭停止了,他活著回來了,才發現,一大家子都沒了,他的妻子兒子全都早死了。
他本來也想跟著去了,卻沒想到,被村裡的同宗給拉住了,隻說他娘死前唯一的念想就是他,讓他要是回來,務必要結婚生孩子,給他們這一支留條根。
他這才拿著撫恤金請人做媒,求個好生養的,結果她娘見錢眼開,半嫁半送的把她嫁過去了,那年她才十九歲。
可能是年紀大會疼人,亦或者覺得老牛吃嫩草,心中有愧疚,婚後丈夫對她是言聽計從,再加上在村裡,他們家輩分最高,他又是戰場上下來的,有天然光環,所以羅大嬸子在村裡直接橫著走了,她自己又是個有主意的,從不拿著男人的錢貼補娘家,所以男人對她更是尊重,就算她隻生了一個閨女,男人也從沒有說過一句。
許是丈夫的包容讓她真的感受到了被愛護的感覺,此刻提前去世很久的丈夫,她依舊嘴角含笑滿是懷戀。
白芙美聽了也很是感動。
雖然有著看似不完美的開頭,但至少,主人公心裡並沒有什麼遺憾。
羅大嬸子沒想到自己的事情還有兩個年輕人願意聽,更是起了談性,說了幾件村裡的趣事,然後才問起了白芙美她們的來意。
白芙美見羅大嬸子這麼熱情,也詳細了的說了一下關於女性健康的事。
因為她是婦聯的,羅大嬸子一聽是公家人,立刻擺出了義不容辭的表情,神色都嚴肅認真了許多。
“這事兒……說難辦也不難辦,但是說好辦,也難。”
羅大嬸子‘嘖嘖’兩聲,忍不住的搖搖頭。
“怎麼說?”白芙美湊近了些。
“其實吧,村裡那些婦女可聽不懂什麼這個病那個病的,你隻要告訴她們說不洗乾淨得了病不僅自家男人嫌棄,還容易死的早,這男人哪有守著身子的,到時候有了後娘就有後爹,住她的屋,花她的錢,打她的娃娃還睡她男人,這麼一說,那些人就知道嚴重性。”
白芙美:“……”
說真的,要不是羅大嬸子一臉淳樸樣,她都快以為她也是重生的了。
這句話不就是未來的名言名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