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仆仆,披星戴月。
高付俊回來沒有提前打電話,而且下火車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多了。
因為沒有公交車了,他直接去招待所開了個房間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一早就扛著行李包,坐最早的一班公交車回了家,到家的時候,家裡人都沒起呢,就秋華一個人起來站在垂花門外默讀。
看見高付俊回來了,她嚇了一跳,連忙小跑過去接過他手裡的小包。
高付俊拎著大包腳步匆忙的往垂花門裡走,一邊小聲問道:“小美還沒起呢吧。”
“沒呢,小美姐一般早上六點半才起呢。”這會兒才五點鐘。
“行,包給我吧,你繼續讀書,我回屋了。”
到了廂房門口,高付俊接過秋華手裡的小包,轉身就進了房間。
秋華默默的離開,不過她也沒回去讀書,而是從碗櫃裡拿了錢,連忙出門買包子和油條去了,這姑爺回來了,怎麼說也得吃頓好的,順便還得去糧油店買點精麵去,滾蛋餃子接風麵,今天中午擀麵條子吃。
高付俊躡手躡腳的進了房間,脫了衣服,把手腳搓熱了才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可身上到底是帶著涼意的,還是把白芙美給激的差點醒過來。
高付俊連忙伸手拍拍她的背,微皺的眉頭這才散開,又沉沉的睡了過去,高付俊側躺著,手輕輕的在白芙美的背上拍著,眼神貪婪的看著她沉睡的樣子。
明明才離開沒多久,但是卻仿佛離開了很久。
自從離開後,高付俊就體驗到了古人所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對妻子的思念讓他在鵬城的那段日子格外的難熬,明明是從小長大的故鄉,可他魂牽夢縈的,卻是遠方。
白芙美這一覺睡得極好,恍惚間竟然以為高付俊就在身邊,熟悉的體溫裹著自己……
白芙美猛地驚醒——
然後就看見一張‘盛世美顏’在對著她笑。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白芙美驚喜的就要猛地起身。
高付俊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扶住她,一邊嘴裡念叨著:“昨晚上回來的,你看看自己多大肚子了,還往上竄,不要命啦。”
“我這不是忘了嘛。”
白芙美有些不好意思,手摸了摸肚子:“你回來我怎麼不知道呢?”
“你睡熟了,怎麼會知道。”
高付俊順著白芙美的手看向她手下的大肚子,眼睛亮了亮:“肚子大了不少。”
“七個月了,怎麼能不大,正好你回來了,幫我穿一下襪子。”
白芙美頤指氣使,下巴朝著椅子上的襪子抬了抬。
高付俊笑笑,一把掀開被子飛速下床,拿過襪子又飛速竄了回來,一點兒冷氣都沒沾到,回來身上還是熱乎的,他把手伸進被子裡抓過白芙美的腳,也不看,就這麼盲穿。
一邊給媳婦兒穿襪子,一邊詢問著家裡的情況。
白振華出國許久,說是去去就回,可這一去竟然就沒了消息,白文淵倒是傳了消息,隻說沒事,但也沒詳細說,最近周淑賢愈發的擔心,就怕白振華年前回不來。
高付俊點點頭,這事兒白文旻也給他說了,那邊老爺子眼看不好,白振華過去後,一直拉著白振華不讓走,正好時間也寬裕,白振華便留下準備陪些日子。
當然,這是白文旻的說法,高付俊是不大相信裡麵沒有其他的因素。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白振華現在還是很安全的。
白芙美說完了白振華,又說到自己的工作,這個就說的詳細很多了。
等說道讚助的時候,高付俊的手一頓,好看的眉頭皺起來:“你要找讚助怎麼不找我?”
他的鹹菜廠哪裡差了!
白芙美:“……咱也不能隻緊著自家啊。”
高付俊還是覺得可惜。
上次的捐助儀式讓他嘗到了廣告的滋味,如今好容易又有個機會,結果這敗家媳婦兒居然不考慮自家了。
“我這次連我哥他們都沒怎麼麻煩,我找的是京城的紡織廠和服裝廠。”
白芙美下了床,打開櫃子從裡麵翻出兩塊布來:“瞧這色,挺好看的吧。”
“是不錯,料子也不醜。”
“這是現在很火的的確良,白底子小青花,多好看的布,但是就是賣不動……”
雖然現在各大國營廠子生意都還可以,但是白芙美知道,這已經是最後的輝煌了,再往下走,這些廠子要麼公轉私,要麼就直接關門大吉,全國的工人們都將迎來下崗熱潮,當然,這樣的事情,還有好多年才會發生,但那也是一眨眼的功夫。
就好比婦聯,要論到十年前,誰能想到,婦女也有看見婦聯轉身就跑的一天。
“做成成衣呢?”高付俊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
他拿過布料,手指搓了搓。
“說實話,料子是好料子,就是摸著感覺不透氣,鵬城那邊的天兒本來就濕熱濕熱的,這布料過去,就好似穿了件雨衣似的,估計也就愛美的小姑娘願意穿,真正乾活兒的,還得是棉布的才行。”高付俊隻一摸,就察覺出這布料的問題了。
“是啊,但是這布料便宜,比較耐磨,色牢度也夠。”
雖然的確良不容易染色,還有不透氣,不吸汗等等等缺點,光一個耐磨和便宜,就勝過全棉布料了,最重要的是,色牢度足夠,不同意褪色,洗幾水都像新衣服。
高付俊點點頭,確實是這樣,如今老百姓們手裡不寬裕,棉布衣服不牢固,尤其是力工,棉布衣服穿不了幾水就壞了,反倒是這的確良,光牢固這一點,就抵抗住了所有的不舒適,大不了在裡麵穿一件貼身的棉布背心就是了。
所以說,這的確良突然火起來,也不是沒道理的。
“既然這樣,怎麼賣不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