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這個字,就意味著絕症。
一直到白芙美上輩子死,這個病都沒有個正兒八經治療的辦法,隻能早做預防,早發現,早治療。
“這毛病,多數還是衛生習慣不好引起的,尤其是經期衛生……”剩下的話周淑熙沒說,畢竟老夏還在呢,但是那表情就能說明一切了。
其實周淑熙她們最困難的時候也是用的月事帶,甚至用過草木灰,可再怎麼困難,個人衛生她們也是做的好好的。
白芙美歎了口氣:“這城裡查著都這個樣子,可想而知,下麵的百姓得厲害成什麼樣兒了。”
周淑熙也跟著歎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總不能強迫人家去檢查吧。”
可不是嘛。
這時候婦聯強迫人去檢查,人家還以為拉她們去結紮呢。
“哎,還是得加強宣傳啊。”
不然也沒彆的辦法了。
白芙美和周淑熙都沉默了,作為在場唯一一個男同胞的老夏,默默給打完了B超,等她們全都不說話了才開了口:“挺好的,孩子健康的很。”
“那就好。”
白芙美把著扶手坐起身來,擦掉了肚子上的耦合劑,拉好了衣服站起來。
周淑熙幫忙給她整理衣裳,冬天了,哪怕是有暖氣,這B超室裡溫度也不高,可彆凍壞了。
“這年頭啊,隻要孩子健健康康就夠了。”
周淑熙笑著點頭:“可不是嘛。”
從醫院裡頭出來,白芙美將新的劇本給送到電視台,那邊的錄音室早就打好招呼了,配音老師們也是早早的就到了,白芙美先將劇本遞給他們,然後就被製片主任給請過去了。
“你們婦聯這個廣播可不得了啊,家裡的幾個女人天天等著聽呢。”
因為播放時間段改了,平日裡這個晚上七八點的功夫,正是男人們聽新聞的死後,如今都被女人們給霸占了,問題是他們想發火還發不起來,因為這故事是真不錯。
最重要的是,家裡的女人們都還挺重視裡麵講的內容。
前幾天家裡好兩年沒懷上的妹妹被廣播內容嚇得去醫院檢查,結果怎麼著,好家夥,都結婚兩年了,還是黃花大姑娘呢,那妹夫壓根就是個不中用的,如今家裡正鬨著要離婚呢。
要他們說,離婚也好,兩年沒個孩子婆家早就嫌棄的不行不行的,啞巴虧吃了兩年,如今好容易翻身,不受那閒氣了,家裡條件又不差,黃花閨女二婚頭,也能嫁個不錯的男人的。
“您這話說的,我可不敢應承,就是點市井小故事,還是夾帶私貨搞宣傳的。”
製片主任笑笑,因為是女同誌也不好遞煙,就親自給拎著熱水瓶泡了杯茶,看見白芙美大著肚子,還把抽了一半的香煙給摁滅了,顯然是打算長談了。
“能把搞宣傳說的這麼直白,也就你們婦聯了。”
“沒法子欸,都是被逼的。”
被啥逼的都心知肚明的。
“這幾天我也聽了你們這故事,有點兒意思。”製片主任琢磨著怎麼說,嘴裡還誇獎著。
倒是白芙美眼睛凝了凝,揣摩起了製片主任的意思,然後裝模作樣的說道:“其實起初是打算找演員拍個短劇來著,這不是手裡沒人麼。”
“這話說的……咱們可是兄弟單位,你那邊沒人我這邊有啊。”製片主任笑道:“這搞宣傳的事,不就是咱們搞傳媒的該做的麼?”
“您這話可說道我心坎兒裡了,怎麼,主任是看上我這本子了?”
“是有點兒。”
製片主任點點頭:“劇集不長,挺好。”
最重要的是能夠夾帶私貨搞宣傳,這才是他看中的原因。
“這段時間全國都在掃黑除惡,你知道的吧。”
白芙美點點頭,知道這是要說正事兒了。
“可光抓黑掃黑不行啊,有不少犯罪分子被抓了才知道自己犯罪了,這不是法盲嘛。”製片主任兩手一攤:“雖然老早有‘不知者不罪’這話,可現在是新社會,可不興這一套,甭管你知不知道自己做錯事兒了,被抓了,那肯定是要判的。”
白芙美繼續點頭。
確實,現在是法治社會,一切有法可依,自然不存在什麼人情大於法理的說法。
“前幾天台裡開了會,說是打算做做普法,這不是焦頭爛額嘛,就看到你那本子了。”
白芙美愣了一下,陡然想起,日後火了幾十年的《焦點訪談》還沒開始製作呢,得再過個十年才有這麼個企劃。
所以她聽了這話,稍稍有些遲疑,半晌後才問道:“您是想拍普法欄目劇?”
“普法欄目劇?”
主任愣了一下,這個詞兒還是頭一回聽說,但是……很合適。
“對,要拍普法欄目劇。”活學現用,主任直接點了頭。
“那就拍唄,台裡那麼多編劇,還用的著我這小本子?”白芙美失笑。
“比較著急,想先拿你這邊的本子先對付一段時間。”
製片主任沒說自己還沒下定決心,隻想拿現成的本子試試水。
“可以是可以,不過這本子可不是我的,您要真想拍,我給你牽個線,到時候不拘多少,總要有個潤筆費的。”
“這是肯定的。”
製片主任一聽有門兒立刻就高興了。
白芙美其實覺得挺無所謂的,電視台願意拍就讓他拍,總歸得便宜的是自己,免費的宣傳不要白不要,不過……她還是得想想辦法,電視台這邊還是得有個自己人才行,不求能做得了主,以後通個風報個信還是要的。
這麼一想,白芙美就琢磨開了。
製片主任得了白芙美的話,立刻就去聯係導演去了。
這拍短劇也不是隨便拍的,導演演員攝像製片都得到位,不過這是短劇,預算肯定不寬裕,好在場麵都不大,花費不高,大頭都在演員這方麵了。
雖然現在的演員工資都不高,但這出場費也得有個幾十塊呢,更彆說現在外頭走穴賺的可比體製內多多了。
倒是白芙美再一次過來拿錄音帶的時候聽說了這個難題,直接提以他到學校裡去找學生拍去,一天幾塊錢,那些學生肯定願意。
製片主任還真就去了,真找到了好幾個好苗子。
羅大嬸子竟然也在劇組找到了工作,負責在裡麵演一些奶奶啊,清潔工啊,發現屍體的大媽啊之類的角色,漸漸的,竟然也能混個臉熟,可以說,在這麼大年紀的時候,煥發了事業的第二春,可把她給高興壞了。
就在白芙美忙事業忙的飛起的時候,高付俊的父母從鵬城過來了。
依舊是帶了兩麻袋的海鮮,南方坐月子吃的和北方不同,但是崔明月還是按照南方的口味備了一份,因為之前白芙美在鵬城過年的時候,崔明月覺得她挺喜歡吃南方菜的。
方小蘭也想一起跟著來的,結果被高付俊的幾個伯母給摁在家裡了,直說彆去裹亂。
如今,家人都回來了,隻剩下遠在漂亮國的白振華了。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白振華早就落地了,
他親手抱回來的骨灰壇子裡有夾層,夾層裡是厚厚的一疊資料,是白三老爺子臨回國前交到弟弟手裡的資料,隻期望未來有一日,這些資料能夠送到祖國的懷抱。
白老爺子一輩子守口如瓶,哪怕老年癡呆了,也沒透露過一點兒半點兒,直到白振華去了,才驟然清醒,將這疊資料交到了白振華的手裡。
這骨灰壇子,是白老爺子老早之前就準備好了的。
資料裡是什麼白振華不知道,他一落地,骨灰壇子一交出去就病倒了,因為事情重大,一直都沒聯係白家人,所以白家人都還以為白振華還在漂亮國呢。
一直到小年夜的晚上,白文淵才風塵仆仆的到了白家門口。
“你說什麼?”白芙美驚的猛地站起來,肚子都有些抻著了。
高付俊連忙起身扶住她。
白芙美搡開他,快步走到白文淵跟前:“你說爺爺怎麼了?”
“小爺爺如今在軍總住院,我過來接你們去看他。”
“怎麼會……”
白芙美愣愣的站著:“不是隻是去漂亮國麼?怎麼會住院?是受傷了麼?還是……”
白振華年齡不小了,白芙美真的怕他得什麼不治之症。
“不是,隻是病了。”
白文淵搖搖頭,他沒說的是,白振華時不時的昏迷過去,這樣的狀況已經過去好些日子了,如今好容易情況穩定點兒,他才來通知家裡人。
白芙美有些慌張的扶住高付俊:“走走,咱們現在就去看他去。”
“你不用去。”
周淑賢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隻見她手裡拿著臉盆:“我去就行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她似乎早有預料,並沒有太多驚訝。
隻是仔細看去,還能看見她的雙手在抖,顯然,內心也是怕的。
白文淵點點頭,沉默的帶著周淑賢離開了家,家裡隻剩下一臉驚慌的白芙美,和小聲安慰著她,同樣也滿心擔憂的高付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