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去吧。”
高付俊看不得她煩心的樣子,用力的摟了摟她,兩個人相攜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白芙美和高付俊一起買了幾刀紙錢,又紮了兩個財寶箱,還有兩千張錫箔紙,兩個花圈,先讓送到王姑姥家裡,白振華老夫妻倆得知後,也以自己的名義送了兩個花圈,然後去了王姑姥家裡。
他們到的時候,大丫她們幾個正戴著孝忙裡忙外的。
和她們一起的,還有幾個年紀大的女人。
那些人也紮著白孝布,孝布上還沾著麻,竟然是以女兒的身份回來奔喪的。
王春妮眼睛紅紅的,穿著綠色的孝布裙:“那幾個是姑姥年輕時候養大的孩子。”
“以前怎麼沒見過?”白芙美有些奇怪。
“嫁出去了,婆家不允許和這邊聯係,生怕她們拿錢回來接濟,如今姑姥人沒了,這才硬氣了一回,回來給姑姥奔喪了。”王春妮話裡並沒有責怪這些人的意思,可說出來的話,依舊讓人聽著心酸。
這得多沒底氣,才能到人死了,才硬氣一回。
白芙美歎了口氣:“馬上花圈送過來,你收拾個地兒,給擺出來。”
“破費了。”
“應該的,姑姥養大了這麼多孩子,這慈悲都值得這排場,怎麼說,也不能讓姑姥冷冷清清的走。”白芙美拉了拉王春妮的手。
“謝謝你。”王春妮一聽這話,又要哭了。
很快,花圈送過來了,四個大花圈排排站的靠在院牆上,立刻場麵就變得好看了起來,大丫她們到了大約八點半,帶著兩個嗩呐師傅,兩個二胡師父回來了,隨著嗩呐一吹,那種悲傷的氣氛就更濃了。
高付俊和白芙美說了聲,得去基金會那邊幫白芙美請個假,他公司裡也要開個晨會。
“你回家順道把孩子們送去上學,彆讓爺爺奶奶送了。”
“好。”
高付俊點點頭,拿著車鑰匙就走了。
王春妮羨慕的看著他們夫妻倆互動,想到孟雲山,又忍不住紅了眼睛。
“怎麼了?”白芙美察覺到王春妮的不對勁,連忙問道。
“小美,我記得你奶奶是醫院的醫生吧。”
“嗯。”
“那能不能幫我問問,她認不認識看肝病的專家?”
“怎麼回事?”白芙美昨天的猜測成了真。
“前些時候我媽病了,我和他回去看她,我媽是肝病似的,臨死前給我說了她發病的症狀,我突然發現,她那些症狀,雲山都有,肚子脹,身上浮腫,有的時候,肚子還疼……我帶他去醫院做檢查,醫生說是肝腹水。”王春妮說道最後,憋氣憋的無法呼吸。
肝腹水……
白芙美瞠目結舌。
這病……這病就算在未來也是不可治愈的啊。
要是身體素質在差點兒,不積極治療,說不定幾個月人就沒了,孟雲山怎麼就得了這個病?
孟雲山是個苦命人,當年家裡出了事,都死絕了,後來還被篡改年齡代替彆人下了鄉,好容易被王姑姥拉拔了一把,娶了王春妮,如今卻……
“前些年宣傳的肝炎檢查,你們沒去麼?”
雖然肝腹水不絕對是肝炎引起的,但是孟雲山又不喝酒,又沒脂肪肝,肯定是肝區反複發炎引起的,這要是當初體檢檢查了,不一定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單位讓去做肝炎檢查,要花不少錢,他舍不得,就沒去做,早知道今天,那時候逼也該逼著他去做檢查的。”
“你們可真是湖塗。”
白芙美一聽,差點沒跳起來:“這是能省的錢麼?”
前世八十年代末的甲肝大流行,因為白芙美的插手,提前好幾年做排查,雖然後來還是查出來甲肝,但是並沒有前世那麼恐怖,幾個月間感染幾十萬人,而是隻有三分之一的人感染了,國家的藥物儲備也算豐足,很快就控製了下來,所以也沒有大肆報道引起恐慌。
誰能想到,這還有個漏網之魚。
這兩個漏網之魚還是大學生!
“是我的錯。”王春妮沉痛的低下了頭。
若是可以,她寧願自己去受這個罪。
孟雲山,真的是個很好的男人,哪怕她把賺的錢拿回來給家裡的孩子們用,也沒有一丁點兒怨言,反而和她一起節衣縮食,隻為能幫助更多的孩子。
“今天下午沒事,就讓他跟我去醫院。”白芙美是個急性子,立刻站起身來:“我去街道辦給姨奶奶辦公室去個電話,你下午無論如何抽出時間來。”
“好……”
王春妮的唇哆嗦了一下,連忙應了一聲。
白芙美去街道辦給周淑熙打了電話,約好了時間,中午吃了午飯後,就急急忙忙的帶著孟雲山去了醫院,王春妮作為王姑姥唯一在場的直係親屬,家裡也離不開她,所以將孟雲山拜托給白芙美後,就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周淑熙是看內科的,老夏也在,兩個人先給孟雲山做了會診,臉色都不大好。
老夏把脈把了半天:“咱們先做個B超,再驗個血。”
“好。”孟雲山點點頭,十分配合。
“小李,帶這位病人去驗個血。”老夏很快開好了驗血單,喊來小護士帶孟雲山去驗血。
等孟雲山出去了,老夏才歎了口氣:“情況不大好,看症狀確實是肝腹水,B超坐下來要是看不清楚的話,最好再做個核磁共振。”
“不過……一般驗血結果出來了,就知道的差不離了。”
“他這個情況,還有多久?”
問的是還能活多久。
“要真是肝腹水,配合治療,能活個幾年,要是不配合治療……”
白芙美歎了口氣。
隻覺得心情沉重極了。
孟雲山做完了檢查,但是結果一時半會兒出不來,周淑熙表示可以帶回家去給白芙美,白芙美便帶著孟雲山離開了醫院。
“我沒多久好活了吧。”孟雲山對自己的未來看的倒是挺淡,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還含著笑。
“現在結果還沒出來……”
“春妮現在不在,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肯定是沒多久了。”
白芙美瞬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孟雲山歎了口氣:“以後要是我真走了,還得麻煩你多陪陪春妮。”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她這人愛逞強,在家裡都沒哭過,能在你跟前流眼淚,說明是真的把你當朋友了,我們倆都是苦命人,能有個好友不容易。”
說著,他轉身對著白芙美深深的一鞠躬:“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