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輪到白振華意外了。
他到底退休了,消息沒那麼及時,再加上二廠離白家距離遠,他是知道二廠出事了,可不知道二廠已經困難到這種程度了。
猶記得上次去二廠的時候,鄭廠長滿麵紅光,精神抖擻的。
這會兒看來……
白振華上下打量了一番鄭廠長。
剛剛還真沒看出來,這人怎麼變得這麼頹然憔悴了?
鄭廠長:“白家酒商標的事情好商量,我這裡也是實在沒辦法了,不然我是絕對不會走這一步的。”
沒錯,鄭廠長今天就是來賣商標的。
當然話不能說的那麼難聽,什麼賣不賣的,那叫轉讓。
再說了,白家酒的商標還給白家人,那能叫轉讓麼?那叫物歸原主,他隻是象征性的收點兒保管費而已。
“我現在不管事啦,等小高回來和他談。”
白振華打著哈哈,一副年紀大了不敢做主的模樣。
上一次見麵還是他拿喬,現在風水輪流轉,輪到人家拿喬了,他還沒辦法說什麼,隻好乾笑一聲:“那好,那我等高老板回來。”
可以說非常有誠意了。
白振華也不趕人,反而招呼鄭廠長:“來喝茶。”
高付俊樂淘淘的去火車站接老婆,他站在出站口,跟個望妻石似的,手插在口袋裡,霸占著出站口欄杆的第一排,甭管身邊的人換了幾茬,他連腳步都不帶挪的,爭取讓自家老婆出站後看的第一個人就是自己。
為此,他在來火車站的路上,中途還停車去買了一束玫瑰花。
不說彆的,鮮豔的玫瑰花確實讓他顯眼無比,周圍路過的人,都會下意識的看他一眼,高付俊對彆人的視線充耳不聞,目光專注的看著出站口。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出站口湧出一群人來。
他們說這話,手裡拎著包,臉上帶著笑容,好似閒聊,又好似討論著些什麼。
突然,走在最前麵的男人突然回頭和身後的人說了句什麼,然後後麵的幾個女人就一起抬起頭,緊接著傳來一聲歡呼:“小白,你丈夫來了!”
“哇還帶了花啊,好浪漫哦。”
白芙美詫異的看向那束鮮紅的花,再看看捧著鮮花的人,頓時有點不好意思了。
剛剛回頭的男人笑道:“快回去吧,出了火車站咱們就解散,今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以更飽滿的精神投入到工作中去。”
“好。”異口同聲的應答聲。
喊完就分道揚鑣。
白芙美和身邊人擺擺手,然後拎著自己的行禮朝著高付俊的方向小跑而去。
高付俊擠開身邊的人,繞過欄杆,也顧不上彆人的眼光,直接上去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將玫瑰送給了她,順手拎走了她手裡的行禮。
“真好啊。”跟在後麵的同事們看了無不羨慕。
“是啊,夫妻倆都結婚快十年了,還能這麼膩歪。”
“要是我家老張也這樣,我也能跟他膩乎啊。”年紀最大的那個搖搖頭:“哎……這人和人是真不能比啊。”
“你這話說的,你家老張可是體製內的工作,小白的男人就是個個體戶,你覺得那能比麼?”落後他們一步的男人不屑的嗤了一聲。
“這倒也是。”
個體戶和體製內還是不能比的。
“你這話說的,人家個體戶一年能掙你一輩子的錢,造導彈不如賣茶葉蛋,再說了,人家小白的哥哥是研究所的科學家,還有兩個表哥在部隊當官,不比咱們瀟灑?”
年紀輕的女同誌咧咧嘴,翻了個白眼,預期不屑的道:“我以後找對象才不管是不是體製內呢,隻要對我好,自己能乾能掙錢就成。”
“你害臊不害臊?這就想找對象了?”
“不跟你說了。”
白芙美並不知道身後的對話,當然,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在意,這樣的流言蜚語,自從高付俊從建工局辭職後,就不絕於耳,不少人嘲笑他們鼠目寸光,不知道體製的好處,腦殼壞掉了往個體戶裡麵鑽。
這樣的話,她早就免疫了。
“你來就來唄,帶什麼花呀?太引人注目了。”白芙美抱著花,雖然嘴裡埋怨著,臉上卻是止不住的笑。
高付俊單手拎著行李,單手攬著白芙美的肩膀:“引人注目就引人注目吧,咱們倆是合法夫妻,怕誰?”
自從港城那邊的潮流湧入京城後,如今的風氣已經沒有早幾年那麼嚴肅了。
像高付俊這樣帶著花來接人,還勾肩搭背的,年輕人見怪不怪,甚至還會用羨慕的眼神看著,隻有一些年紀大的看不過眼,心裡默默念一句:“傷風敗俗。”
除此之外,也再沒有其他的舉動了。
出了火車站,高付俊將行禮放到後座,白芙美則是上了副駕駛。
“咱們先不回家。”
高付俊係上安全帶,彆的人他不知道,反正他是要係的,他不僅自己係,還交代白芙美:“把安全帶係上。”
白芙美連忙給自己係上安全帶。
高付俊這才啟動了車。
“不回家去哪兒?”白芙美伸手從下麵的袋子裡掏出一個飯盒,裡麵竟然是鹵藕片。
她也確實餓了,火車上雖然有飯賣,但是彆人都不買,隻她一個人買實在不好看,所以隻好跟著同行的一起啃饅頭,若是還在疫區,什麼苦她都能吃,可一旦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她就仿佛突然變矯情了,就有些食不下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