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發生得極快,強光爆發,隨即被紅色覆蓋,不過兩三秒的時間,但在這短暫的時間裡,神龕院落之內,除了被紅線纏滿的神龕,其他地方都被燒得焦黑。
“這是……結束了?”院外的明黃勉強睜開刺痛的雙眼,抱著滅火器問。
靜靜站在神龕裡聽著外麵動靜的羅玉安隻覺得眼前明亮了一瞬,又再度黑暗起來,接著遮蓋了神龕的紅線潮蠕動著退了下去,她知道,一定是結束了。
上前兩步一把拉開簾子,她一眼看見氏神黑發披散立在庭中。袖中和腳下拖著一大把紅線,淩亂地散在周圍,而他的臉――那不是臉,是一塊凸起的麵具,威嚴而僵硬,凸起的部分和臉頰邊緣密不可分,麵具之上有一道裂縫。
羅玉安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看見這樣奇怪的氏神,心裡第一感覺竟然不是害怕,她幾乎是想也沒想踩著走廊就跳下去。
“二哥!”
腳下一軟,那些紅線不知道什麼時候蠕動了過來,被她踩在腳下,那種感覺太過詭異了,仿佛踩著一堆糾纏的蟲。
靜立在院中的氏神朝她看過來,抬起袖子。
羅玉安撲過去,接住她的不是手,是那些有生命一般的紅線,與其說扶著她,不如說是纏著她的腰。
羅玉安隻來得及喊了句二哥,感覺耳邊風聲呼呼,瞬間從外麵進到了神龕裡。拖著無數蠕動紅線的氏神忽然間身軀鼓脹了一下,在她身上潰散成一團紅線,隻剩下一件白色的衣服落在她懷裡。然後,紅線一層層將她連同那衣服一起包裹起來。
好像變成了一個繭。
她知道氏神每一次吞噬了力量都要化繭,她還撞上過一次,膽大包天地躲在那繭旁邊以躲過氏女們的搜捕,但她沒想到有一天,會被裹進繭裡去,這實在是有些驚悚的體驗。
紅色的繭裡非常狹窄,隨著她的動作,那些紅線會呼吸一般伸縮著,羅玉安隻慌張了一瞬就平靜了,伸手撫摸著那些紅線。她裹著白色衣服蜷縮在裡麵,覺得這紅色收縮的繭又像是一顆心臟。
聽不見外麵的聲音,隻有這個“心臟”搏動的起伏。她緊緊抱著柔軟的白色的衣服,發覺衣服裡有什麼圓圓的東西,拉開衣服往裡看了眼,是個紅線彙聚成的小球。小球隨著外麵這個巨大心臟的呼吸而跳動著。
羅玉安直覺這小球裡麵是氏神。
它在慢慢長大,等到長到一個懷抱那麼大時,紅線球散開,露出一個玉一般的小嬰兒。
突然抱著孩子的羅玉安:“……啊。”
一句二哥,看著這個小小的孩子,怎麼都叫不出口。
他的眼睛始終沒有睜開,從乖巧靠在她胸口的大小,慢慢長成了半人高的小孩,又變成修長單薄的少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一點點長大。羅玉安不清楚外麵時間的流逝,大約過去了兩天?還是三天?她隻能清晰地感覺到氏神的成長。
終於,他的個頭超過了她,變成了美麗的青年。兩個人在繭中的姿勢則完全調換了過來,從她抱著他變成他抱著她。
羅玉安一動都不敢動,因為氏神穿著的那件寬大的白衣正蓋在她們身上,氏神現在又是初生的狀態……
手不好亂動,不然顯得自己像個流氓,眼睛也不好亂看,隻好一直看著他的臉。他的臉變成了她熟悉的溫柔模樣。唇角微微往上,好像在笑一樣。
這一具不知道怎麼變化出來的軀體,完美無瑕,觸手冰涼,胸膛裡沒有心臟的跳動,手腕與頸邊也沒有鮮血流過的脈動。
但該有的東西都有。
空間狹小,兩人挨得很近,不知怎麼的,就變成了羅玉安整個人被擠進氏神懷裡的姿勢,雖然沒看見,但她的腿是感覺到了。
我從前真的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癖好。羅玉安靠在氏神軀體的胸口上,嗅著那股淡香,羞愧地想,為什麼我對一個人偶神像一樣的軀體都會有這種強烈的感覺?大概沒人會像我這樣了。
她想著,察覺耳邊響起細微的碎裂聲,抬頭看去,隻見氏神白皙的胸膛上如同被人砸了一下,突兀地出現一條長長的裂縫。
哢嚓――
裂縫迅速擴大,形狀和大小,都和她之前看過的一模一樣。氏神的胸前又出現裂縫了,這道裂縫不會隨著他每一次的蛻變消失。
這道縫隙,究竟是怎麼回事?
羅玉安的手拂過裂縫邊緣,低下頭飽含撫慰疼惜地輕輕吻著裂縫,隨著她的動作,裂縫周圍竟然好似染上了紅色的顏料,慢慢透出鮮豔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