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此事,祝氏的氏神又被稱為“白衣祝氏”。
【魏氏】
魏氏神誕生時,家中已有好幾位兄長,家族爭鬥內耗不休,他的出現則加劇了這情況。
所有哥哥都試圖拉攏他,唯獨六哥魏A,對他厭惡至極,因為同樣是生來殘疾,魏A一出生就被父母厭棄,最小的弟弟雙眼殘疾卻是尊貴的神胎,嫉妒使他心性扭曲。
等到魏A長大,娶了妻子,他忽然間有了個絕妙的主意。他讓自己的妻子去引誘神胎,他想讓這神胎丟臉,讓其他家人們看看神胎做出醜事――這實在是個愚不可及的瘋狂想法。
魏A的妻子芙蕖膽怯而溫吞,是個性格溫柔的女子,她被丈夫逼迫去引誘神胎,也是行事端方,隻當自己是姐姐照顧弟弟。
魏氏神性格冷清孤僻,對所有人都冷淡漠然,芙蕖耐心溫柔照顧他許久,兩人不知不覺,竟是日久生情。
發覺妻子愛上了弟弟,魏A怒不可遏,要求她將兩人的私情公之於眾,芙蕖不允,魏A一怒之下失手將她掐死。
那時魏氏神還未到適合製作氏神的年紀,但因為心愛之人的死,他強製成為了氏神,想借此讓芙蕖複生。結果因為芙蕖死去的時間太久,沒能成功。
他作為人時喜歡的女子,在他生命中留下鮮明溫柔的印記,宛若曇花一現,追之不及。
魏氏神,是所有氏神中對族人最為冷漠的一位氏神,他冷眼看著家族因為他的存在而興盛,又看著他們一夕衰敗,一千年不到的時間,他與整個魏氏家族便一齊消亡了,也是所有氏神中存在時間最短的一位氏神。
――芙蕖芙蕖,花開一季。
【關氏】
關氏神從少年起便希望能看遍世界各處的風景,可惜他作為氏神,必須留在族中。那時正值惡疫爆發,隻有他安穩待在族中,族人們才能稍稍放心。
不能離開族地,他隻好每日悄悄在城中遊蕩,聽著南來北往的商人們聊起彆處的風土人情。不過關氏這邊民風剽悍土地貧瘠,又不臨海,少有外地商人前來。
這一日,他遇上一位賣雜貨的小少年。黝黑瘦小的少年背著大大的雜貨箱子,像一隻蝸牛,依靠自己的力氣,在各處遊走賣貨。關氏神覺得有趣,跟著他許久,發現她竟是個女子。
“你為什麼要扮成男子,四處背著個箱子賣雜貨呢?”關氏神輕飄飄地坐在她的箱子上問。
那女子也不怕,對他說:“我想看看更多沒見過的風景。”
“可惜我是個女子,又是單獨一人,聽說遠方還在打仗,路上有惡鬼和盜賊,沒有辦法去更遠的地方看看。”
是個同道中人!
關氏神拍著胸脯:“這簡單,你做我的妻子,等到你擁有了力量,不用害怕那些,就替我去看看遠方的風景,然後隔一段時間回來一次跟我說說,怎麼樣?”
這兩位一個敢說,一個敢信,最後,兩人還真的就這麼相處了幾千年。
關氏神的妻子名為路遊,她成為關氏神的妻子後,當真再度背著自己的雜貨箱子,從關氏族地出發,看遍了無數風景。
每隔幾年,她就會風塵仆仆地回到關氏族地,與關氏神分享自己的一路所見。她一生寫了數百本遊記,還有一本百家氏神錄,專門記錄了她一路上拜訪過的氏神家族,以及聽到的各家氏神傳聞。
“我去了羅氏,羅氏的許多族人都習武,住在行雲山中,我看他們爬樹狩獵非常厲害,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羅氏的族人都怕水,很少有會遊泳的,一群旱鴨子……”
“回來的路上經過了秦氏的地盤,秦氏的家主正在為他們氏神沒有妻子而擔憂,生怕他們的氏神孤單寂寞,他還問我有沒有什麼好人選能介紹……”
【秦氏】
秦氏某一代家主秦叔恪,從小就是個好奇心重的孩子,三歲就敢爬圍牆翻進秦氏重地神龕,去偷看氏神。
他那時候還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見神龕裡沒有大人們說的可怕凶猛的氏神,隻有一個攏著袖子笑眯眯曬太陽的年輕哥哥,便把這當成了自己的小基地,四處撒歡,還薅光了院子裡開的山茶花。
“唉,小孩子真是調皮啊。”
那哥哥感歎著,一點不見生氣的樣子。
三歲的秦叔恪囂張過後,當天晚上就遭到了報應,他半夜尿急醒了,看見床頭一個白色人影被紅繩吊在他床前,飄飄蕩蕩,當時就嚇得尿了褲子。後來,那一幕就成為了他童年的陰影,好些年都沒能忘記。
“祖宗誒,我算是您重重重重重孫子了吧,您老人家也好意思跟我個小孩子計較,還特地跑去嚇唬我?”
“我是在和你玩鬨啊。”
秦叔恪長成少年後,已經完全不害怕家裡的氏神祖宗了,將他當做一個孤單的空巢老人,時常偷偷跑去看他,和他抱怨一些青春年少的煩惱。
“爹娘都催我結婚,我才多大就要結婚,找個女人生孩子有什麼意思,我絕對不會結婚生子的,太麻煩了!”信誓旦旦這麼說著的少年後來遇上了一個喜歡的姑娘,終於把人娶回來,覺得圓滿的同時,忽然就開始操心家中老祖宗氏神的終身大事。
此後秦叔恪幾十年間,都一直在苦惱著這件事。
“氏神您老人家這麼多年就沒有個能看上眼的人嗎?”
氏神笑而不語。
“彆人家的氏神早都找到妻子了,您也不差呀,怎麼就找不到呢?沒道理啊,現在就您還有羅氏那位,水氏那位……反正就你們幾位找不到妻子了,我們秦氏家大業大,傳出去您連個妻子都沒有,我們這些兒孫輩的多不孝順。”
“您又不願出去,其實現在大家都過得挺好的,您偶爾出去一下也沒關係,像這樣一直待在神龕裡,怎麼找得到妻子。要麼,我找些人來給您相看相看?”秦叔恪這麼試探著問,當天晚上就看到床頭上吊著一個人,重溫童年噩夢,嚇得差點英年早逝。
“唉,氏神,我年紀大了,真的經不得嚇呀,我不找,不找還不行嗎。”
秦叔恪成為家主之後,要操心的事多了很多,導致脫發嚴重,平時隻能戴著帽子才能維持作為家主的威嚴,有時候看到氏神那一把濃密的黑發,心中不知道有多羨慕。
後來他的頭發慢慢變白,都沒什麼頭發能脫,牙齒也掉光了,成了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氏神啊,我這一輩子幾十年,要是沒有我的阿英陪著,都覺得很寂寞,您要活得那麼長久,沒有一個人陪在身邊,該有多孤單啊,那麼長的時間,您一個人要怎麼度過呢?”
氏神微微笑著,撫摸著這個孩子生機黯淡的眼睛。
“真希望您能找到一個喜歡的人陪伴在身邊……”
又見證了一個孩子的逝去,秦氏神抬起手,回到神龕中。他已經這樣度過了千年,以後也將一直如此。
紅色的單瓣山茶,在風雪中輕輕搖晃。不知道多少年後,會有一個人將它折下。
(第一個小故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