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交加的夜晚, 兩隻手拍打著窗戶,在玻璃上留下幾道泥水拖拽的痕跡――多麼經典的恐怖片場景。
外麵的天色比屋內要亮,因此那兩隻貼在窗戶上的手也尤其明顯, 枯瘦細長的手指像是樹枝的枝椏。
梅栗一激靈嚇得完全清醒了,她躺在溫暖的被子裡, 看著那兩隻手慢吞吞拍打她的窗,頭皮不斷炸起,感覺像是往腦袋裡灌了一瓶汽水。
她的房間在二樓, 底層高幾乎有三米,想要將手拍在二樓的窗戶上,無疑就是那個長條條的沼澤怪物。
是因為下雨, 他才能脫離沼澤來到屋子周圍嗎?梅栗按著胸口, 感覺到胸膛裡的心臟在急促地跳動著。
她瞪著那兩隻手,微微起身, 用汗濕的手摸到床邊放置的一把凳子。
如果沼澤怪物能進屋,她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可是,隨著雨勢漸小,拍窗的手慢慢移開了, 外麵安靜下來。
沾滿了水汽, 朦朧如霧的玻璃窗上, 隻剩下淺淺的兩個手印。
從被驚醒之後就再沒睡著,梅栗瞪著眼睛生生熬了半夜, 等到夜晚過去,晨曦降臨, 她才揉了揉自己有點酸澀的眼眶, 頂著兩個黑眼圈起床。
這裡的雨下得又急又快,乾脆利落, 半點不愛拖泥帶水,搞什麼陰雨綿綿的纏綿架勢。太陽一大早又趕著細雨的尾巴出來了,照舊是光芒穿透樹林間的朦朧水汽,呈現出一種美麗的燦金色。
梅栗站在自己窗戶底下,看見那原本長滿了野草的牆根,如今多出了一小塊泥潭,裡麵還彙聚著一層雨水。
在泥潭旁邊,放著兩根沾著泥的木棍,看著那兩根斷裂的木棍,梅栗的眼角忍不住抽搐。
還是她當初打了那怪物打斷的棍子。
那沼澤怪物因為記仇所以跟著她?不知道如果讓他打回來,能不能把這事了了。
她沉默片刻,回去抄起工具,把泥潭裡的水舀出來,然後架了一堆柴在那泥潭上開始燒火。
隻要能把土燒結實了,泥潭就不複存在。
為了不浪費柴火,她還在上麵架了個鍋燒水。
堅決堵住一切沼澤怪物可能出現的漏洞,自認為已經在沼澤怪物手底下死裡逃生三次的梅栗,如臨大敵,神情沉重地做著這一切。
至於那兩根斷裂的棍子,被她警惕地推進火堆裡一起燒了,碰她是不敢碰的,萬一有什麼詛咒怎麼辦。
確認解決了家裡周邊的所有安全隱患,梅栗迎來了一位訪客。
赫莎提著籃子,猶豫遲疑地站在花園門口張望。
“赫莎?”梅栗並沒有問她怎麼來了,而是直接上前打開院門,說道:“歡迎你過來玩。”
果然,赫莎立刻露出了放鬆愉悅的神情。她突然過來,還以為梅莉會有點不高興呢,結果她這麼友好,一下子就讓她覺得她是真心把她當做朋友了,心裡喜滋滋的。
“昨天聽到你說要種菜,沒有經驗,今天我剛好沒事就過來看看你種的菜怎麼樣了,要不要我幫忙?”
梅栗將這個熱情的小姑娘帶進屋子裡,“你能幫忙就太好了,我也不知道自己這些菜種的對不對,你替我看看。”
兩人走到菜地邊上,赫莎果然像模像樣地指點了她一番,“……這個種的太密集了,相隔最好要一個手掌寬,還有這個,不能澆太多水,不然葉子很容易發黃……”
說著說著,她忽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抬頭一看,見到二樓窗戶邊上似乎有個人影。她嚇了一跳,定睛再看去,卻又什麼都沒有,隻有深綠色的窗簾而已。
見她忽然停頓,梅栗問道:“怎麼了?”
赫莎猶豫著,搖了搖頭,繼續給她講解種菜小常識。梅栗邀請這位小夥伴留下來吃頓飯,赫莎也欣然應允了,並且答應自己來做菜。
梅栗心中滿意――太好了,總算能看到本土姑娘是怎麼做菜的了。
她平時做的那些不倫不類的菜色,佩格夫人都吃得很少,這樣下去她都擔心再過一段時間就該舉辦葬禮了。
午餐是在花園裡吃的,花園裡開滿了燦爛的花,還有能遮蔭的大樹以及鮮花拱門。
梅栗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院子裡野草叢生,缺少打理,後來她一邊思考人生一邊順手就把院子修整了,現在這花園已經重新煥發了生機與美麗。
修整院子和修剪花木的知識,是資助人兼筆友秦夫人偶爾寫信分享生活時提起過的,秦夫人似乎是個生活悠閒人過中年的貴婦,家中有很大花園的那種。
受她影響,梅栗也有意識地看過一些園林和種花相關內容。
不過早知道回落到現在這種境地,或許當初應該多看點種菜知識才更合適。
赫莎對她的花園豔羨不已,不停誇獎,“真好,梅莉,你的花園好漂亮啊,我們這裡再沒有這麼漂亮的花園了!”
梅栗專心品嘗赫莎做出的食物,心裡有點失望。不是土生土長的人,果然不太適應這邊的口味。
留赫莎在花園裡玩耍,梅栗端了食物送去給佩格夫人,結果她仍是一副沒胃口的模樣。
下樓之後,赫莎提出要回去,她需要幫家裡乾活,不是每天都能自由自在玩耍。
梅栗見她的目光還流連在院子裡的花上,特地剪了幾枝花放進她的籃子裡。
“送給我嗎?梅莉你真好!”赫莎捧著花陶醉地嗅了嗅,揮手和她道彆,“你一個人住在這房子裡也太寂寞了,我下次還會來找你玩的!”
看她轉身離開,梅栗臉上的笑容忽的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