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人朝這邊放置貨物的車過來了。
她爬起來,瞧見幾根沾著油汙和血漬的手指掀開簾子,扒在鉻銀欄杆上。
她嚇了一跳,剛想提醒守在一邊睡覺的穆裡,抬頭就見穆裡靠著的那邊已經沒人了,而那幾根扒拉欄杆的手指啪嗒滾進了籠子裡,灑了一地血。
外麵有人痛得大喊,驚醒了整個營地的傭兵。
“是強盜團偷襲!”
“起來起來!”
“強盜團偷襲!”
醒著的傭兵們用力敲擊盾牌和鐵刀,整個營地蘇醒過來。
黑布外麵不斷響起人的尖叫,梅莉盯著籠子裡的幾根斷指,又想起看到母親佩格夫人殺人取心臟的場麵。
她捂住嘴壓下想吐的欲望,將那幾根手指從籠子裡踢了出去,又抖著手掀開黑布往外看。
外麵很混亂,她的視野隻看到正前方,舉著刀一臉凶悍的強盜――他穿著破爛衣服和一件破皮甲,剃著光頭,完全不像傭兵的樣子,無疑就是強盜。
這個強盜正舉刀劈向穆裡。
小山一樣高大的男人抬手接住他的刀,像折斷一根樹枝那樣輕易折斷了刀刃,並且,他寬大的手掌順勢往前按住那強盜的腦袋,往前拍在附近一棵樹上。
梅莉聽到瓜果被敲碎的聲音。
她放下黑布,更用力地捂住嘴。
外麵的戰鬥結束,營地裡重新點起火把,又熱鬨起來。有人在收拾屍體,處理屍體的男人們在附近那棵樹下發出幾聲低呼和議論。
“穆裡殺的?他力氣也太大了吧!”
“可不是,就剛才那一下,這人腦袋和樹一起碎了。”
之後有人來檢查貨物是否完好無損。
她也被檢查了,坐回原地的穆裡說了句:“沒事。”
也沒人敢要他掀開簾子看看。
後半夜,梅莉同樣沒能睡著,她這具身體嗅覺很敏銳,能聞到濃濃的血腥氣,這股味道直到離開那個營地很久了還縈繞在鼻端。然後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血腥氣是從穆裡身上傳來的,他的披風上沾了血。
那些血乾了之後,很尋常地融入了他黑灰色的披風裡,像是一塊普通的汙漬。
被強盜團夜襲的事發生了不止一次,隔幾天的夜晚,他們又遇到了一次強盜團,大概也是小型的強盜團,戰鬥沒過多久就結束了。
這一次因為強盜沒有摸到這邊,穆裡都沒動手。他一動不動坐在籠子外麵睡覺,梅莉聽著尖叫聲藏在他背後,聽到他發出小小的打呼聲。
路程過半,梅莉開始適應這樣的趕路還有並不好吃的食物。如果就這麼順順利利,她會在半個月後被送往普達拉某個貴族宅邸,成為一個寵物或者其他的消耗品。
這似乎是她無法反抗的結局。
上路第十六天,金獅子傭兵團遇到了一隻魔獸。
那是一座發狂的肉山,忽然從樹林裡站起來撲向傭兵團。傭兵團的人根本沒有防備,當場就有兩個人連人帶馬被那魔獸給踩成了肉泥。
“是魔獸!該死的這個時候怎麼會出現魔獸!”團長目眥欲裂,心中大呼倒黴。一般情況下魔獸隻有在冬季潮汐才會越過極地範圍來到人們聚居的城市附近。
他們這是遇到意外情況了!
“看好貨物,誰敢跑誰就死定了!”團長抽出自己的長劍大喊,“用弓箭!你們這些廢物!趕快攔住它!”
十幾個人舉著弓箭射擊,也隻是稍稍阻止了那隻可怕怪物的腳步,眼看又死了好幾個人,團長也扛不住了,心生退意,扭頭吼道:“穆裡,穆裡在哪,還不過來幫忙?!”
隻是轉瞬間,他就想好了一個辦法。讓穆裡阻擋住這隻魔獸的腳步,他們帶著貨物走人,犧牲穆裡一個,其餘人也好活命。
魔獸這種東西,就算是大型傭兵團遇上了也要損失慘重,他們隻是中小型傭兵團,一個不好說不定要把命全搭在這。
他隻知道穆裡殺強盜厲害,卻不知道他能不能阻擋魔獸,如今隻能祈禱這年輕好騙的厲害打手能多阻攔這魔獸一段時間。
雖然想得好,但扭頭卻沒看見穆裡,還以為他是跑了,團長頓時大罵起來。隻有梅莉知道,穆裡早就悄悄進了樹林,在所有人都沒注意的時候,摸到那隻魔獸的身後去了。
來到魔獸身後的穆裡雙手抽出腰間兩根白色骨刺,那是他的武器。
兩根骨刺紮在魔獸堅硬的鱗甲上,準確地從縫隙裡插進去,他就借著這兩根骨刺,迅速爬到了魔獸肩上,雙手十字交錯,劃開了它的脖子。
他的動作太快了,令人眼花繚亂。
團長等人從看見他突然出現在魔獸背後,到發現他割開了魔獸脖子,這中間也就是一眨眼的時間。
還有人傻乎乎地在射箭,擊在魔獸厚重的鱗甲上又反彈開。
同樣覆蓋著鱗甲的魔獸脖子卻在穆裡手下猛地噴出一道血線,穆裡就在這血雨中跳下魔獸的肩。他半個身子都沾了魔獸的血,雪白頭骨上一道蜿蜒血痕往下流淌。
抖抖沾血的披風,把武器插回腰間,穆裡就這麼在團長等人驚愕的注視下,走回裝籠子的車前,沉默又穩重地坐回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