鞣製好的厚皮毛堆在燈塔一角, 梅莉努力用刀劃開厚厚的皮毛,將大大的一張皮分割成塊,用來做床墊子、蓋被還有衣服鞋子。
製作衣服對她來說是很簡單的事, 生活上的一切問題都難不倒她,隻是工具缺少, 她隻能做得很簡陋――不過這個“簡陋”在穆裡的認知裡,已經屬於精致了。
他還穿著之前被聖堂騎士們割出許多小口子的衣服,梅莉稍稍適應了極地寒冷後, 就想辦法給他補上,可惜那件被他炫耀過的披風,實在破爛的不成樣子, 又少了一大塊, 已經補不好了。
“我再抓一個冰洞魔獸,就有新的披風了。”穆裡心想著, 她之前也很喜歡那個披風,這回要抓兩個冰洞魔獸,做兩件披風,他一件, 她一件。
想到這, 他就有點懊惱從前怎麼不多抓點冰洞魔獸。
冰洞魔獸不難殺, 但找它和抓它都很麻煩。它們常年生活在冰層底下,隔著厚厚的冰層也能聽到雪地上麵走動的動靜, 一有動靜就遠遠避開跑了,很少會從冰洞裡鑽出來, 在水裡又靈活, 就算跳進水裡也追不上。
他從前那隻抓得很艱難,那時候他年紀還不大, 正對其他魔獸好奇,遇上什麼沒見過的魔獸都想按住看個清楚。第一次見到冰洞魔獸,它要跑,他就直接跳進冰洞裡麵去追,差點被冰層下湍急的水流給帶走。
後來過了那股新鮮勁,他就懶得費力氣去抓更多,有一件戰利品就夠了。
現在不一樣,和梅莉說起披風,他馬上就想出去抓兩隻冰洞魔獸回來,心裡也不再嫌麻煩。
梅莉抱著他脫下來的衣服替他縫破口,“下次遇上了,我給你做新的披風,做兩層的,裡外都滑溜溜不沾水。”
穆裡越發感到期待,要不是外麵天黑了,不好把梅莉一個人丟下,他現在就出去找。
想穿新衣服的小熊正想著自己的新披風,梅莉已經把縫補好的上衣抖了抖,掛在火堆邊烘烤。
“褲子也給我吧,膝蓋都磨破了。”梅莉順口說完,穆裡就順手脫了褲子給她。
他現在是一隻徹徹底底沒穿衣服的小白熊,全身都是雪白的柔軟皮毛,擺出和人一樣的姿勢坐在那裡的時候,隻會讓人覺得可愛,不會讓人覺得不好意思。
所以梅莉看了他很多眼。可愛的東西總是讓人難以拒絕。
穆裡也不覺得有什麼,他從小學會穿衣服是爺爺教給他的,他不是純粹的人類,隻是下意識地去模仿,實則沒有多少不能袒露身體的羞恥感。他遇到的魔獸沒有一個會穿衣服,隻有他穿衣服,是最奇怪的那一個。
小時候剛被爺爺撿到,他教他說話,讓他穿上衣服,穆裡很不樂意穿,覺得那些衣服束縛著身體不舒服。
他那時也沒有合適的衣服,一件爺爺自己改的衣服套在他身上,寬寬大大的,總是拖在地上。他套著衣服去爬燈塔狹窄的樓梯,一個不小心絆到衣服下擺,就會咕嚕咕嚕像個球一樣從上麵滾下來,摔得暈頭轉向。
他還喜歡到處亂動亂跑,去和路過的魔獸打架,沒過多久一件衣服就會變得破破爛爛。
爺爺唉聲歎氣地給他補衣服,一點都不熟練,他就像現在這樣,抖著身上的白毛毛坐在火堆邊看著,還要去搗亂。
已經過去很久了,這是他記憶深處的畫麵。
梅莉低頭補衣服,說起話都是笑著的,不像記憶裡的爺爺念叨責怪他。爺爺很早就去世了,那樣的場景在他記憶裡也隻有幾次,過去太久,畫麵就變得模糊黯淡,好像火堆熄滅。
現在,燈塔裡的燈又亮起來了,穆裡被那橘光照著,感覺全身暖烘烘暈陶陶的。
梅莉補著褲子,隨口回答對麵穆裡的話,忽然發現穆裡蹭到了自己身邊坐著,白色的軟毛挨到她身上。梅莉抬頭一看,見他正經危坐,兩隻手放在膝蓋上,小山一樣杵在她旁邊,忽然顯得嚴肅起來。
她也悄悄朝他那邊靠了靠。
真是太棒了,靠著又軟又暖和。
新做的毛墊子層層疊起,躺在上麵能讓人陷進去,再在身上蓋上一層,冰冷的手腳總算能回溫。梅莉睡著了。
隻是穆裡有點不習慣她不躺在自己身上了,見她睡著,悄悄把她和長毛被子卷一卷,裹得密不透風放在自己身上,然後熊抱著這個長條條的“抱枕”睡覺。
梅莉熱得滿臉通紅醒來,發現自己一動不能動。
她放棄了新床,仍然睡回會自動發熱的小熊軟墊上,再在身上蓋上兩層毛被子。
每天早上一醒來,穆裡就能看見她散開的紅色長發鋪在自己胸前白色的毛毛上。
看上去真好看……想要這樣紅色的衣服。穆裡想。
紅色衣服是沒有了,他積極地尋找冰洞魔獸的蹤跡,想要早點得到一件新的披風。他在雪原上尋找破開的冰洞,等在旁邊,等了好幾天也沒等到半點冰洞魔獸的影子。
他的氣息太危險了,就算守著洞口,冰洞魔獸也不敢浮上來。
越是抓不到,他越是不服氣,找到了十幾個冰洞天天來回晃悠,終於有一天遠遠看見一隻冰洞魔獸在冰洞周圍挪動。
生活在冰洞底下水中的魔獸是圓滾滾的,灰色皮毛,在冰麵上看著異常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