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狩獵或者和其他魔獸打架,身上偶爾會有些小傷口,他自己不在意,梅莉每次都會仔細翻看他的皮毛,給他把那些從不在乎的小傷口處理好。甚至有時候他自己都沒發現自己身上有什麼小傷口,她卻能一眼看出來。
她還會在給他縫補弄破的衣服時,在上麵繡小熊,小熊身邊再繡上幾朵小花。
在燈塔門口堆上一隻和他一樣的小熊,用來迎接他回家。
……
她不是天生適合生活在極地的魔獸,隻是一個小小的人類,手腳、腦袋和身體都小小的。但她不僅能照顧自己,還在照顧他。
她夜裡冷得睡不著會蜷縮成一團,比他見過的所有魔獸幼崽都要脆弱,可她的手被凍裂了也要咬牙練習弓箭,哪怕殺不死一隻魔獸,成功驅逐了燈塔附近的野獸,她也會很高興。
她一直和他吃一樣的魔獸,身體會不舒服,但她不說,因為知道在這裡食物珍貴,從不挑揀嫌棄。
穆裡看著她,總能感覺到她在非常努力地活著,像雪下的幼苗一樣。
有一天夜裡,她不知道做了什麼夢醒來,忽然哭了,哭得無聲無息,咬著自己的手不發出聲音。
幾乎是她發出第一聲輕輕的抽泣他就醒來了,但被她的眼淚嚇蒙,一動不敢動,等到她哭完了擦擦臉,很是依賴地抱著他的脖子再度睡過去,他才敢把手搭在她身上。
那時,他心裡湧出很多陌生又說不清楚的情緒。
他想和那些母獸藏起幼崽一樣把她藏在自己的懷裡。
可她又不是他的幼崽。他覺得自己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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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莉量著褲腰,又看著穆裡的光腳考慮著怎麼把大了兩號的鞋子改合適一點。作為一個逐漸開始掌握著家庭大小事務的女主人,她要照顧好一個剛成年的可愛小熊,還需要考慮許多的問題。
量完剛準備後退,穆裡忽然抱住了她。
梅莉:“……”為什麼突然抱過來?而且穆裡太高了這樣被抱起來她的腳不能著地。
“穆裡?”被毛茸茸小熊這麼抱住和被一個男人這麼抱住是完全不一樣的,儘管他們是同一個人。
穆裡又忽然放開她,光著腳走出去了,不一會兒帶回來一隻魔獸,把魔獸.交給她,深沉地說:“你多吃點。”
梅莉發現,自從穆裡成年,變成了一隻大熊,她越來越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麼了。
因為他的體積變大,燈塔盛不下他,隻要待在燈塔裡就必須維持人類的樣子,所以晚上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用他的皮毛取暖,但穆裡堅持自己作為人類也會很暖和,仍然和她躺在一起。
他確實像是一個暖爐,躺在旁邊覺得很暖和,梅莉就默認了這事。
穆裡獵回來更多的厚皮毛,還有比較柔軟的薄皮毛也有,快要把燈塔鋪滿。
梅莉以為他是在測試用人類的模樣狩獵,就沒有阻止他囤積這些皮毛。
但她不隻是帶回來皮毛,還主動尋找回來很多她能吃的脆甜草莖,每天給她帶回來不同的魚――他在冰麵上砸出大洞跳到水裡麵抓的。
像收集不同一樣,每一種魚都抓回來給她。
梅莉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好像是在討好她。
或者說,他好像覺得自己長大成年了,在試圖肩負起照顧她的責任。學著她對他做的那些,也同樣回報給她。
真是個成熟的大熊。
在他慢慢學習做個會照顧人類的成熟大熊時,極地的漫長冬天終於過去了,短暫而珍貴的極地夏日到來。
這裡的夏日,和梅莉記憶中的夏天並不一樣。
在她那個世界的夏日,是深綠淺綠交織的森林,是燦爛的陽光和同樣燦爛的各種野花野草,以及飽滿的漿果。
極地的夏日一點也不熱,溫度對人類來說還算適宜,這樣的溫度已經足夠讓極地外圍的冰雪融化,讓那些荒蕪苔原在幾日內被融化的雪水滋潤,長出綠茸茸的地衣苔蘚,還有各種各樣的花。
所有的植物都緊貼在地麵生長,不會長得太高,仿佛積蓄一冬的力量都用來開花,十幾日中,它們長出花苞,並且迅速盛放了。
最多的是碗狀的花朵,一叢叢生長在薄薄的土層裡,石縫中。
梅莉見到自己期待了許久的極地夏日,被這些鮮豔的花迷住了。
他們的燈塔屬於極地中部,周圍冰雪不會融化,在那裡看不到這些花,梅莉不願意錯過短暫的花期,於是他們決定在整個夏日,暫時住在極地外圍,等到苔原上的花凋謝了,再回去燈塔。
穆裡變成大熊的模樣,抖擻著毛發,躺在苔原上,儘量攤開身體,和周圍的花們一起汲取暖融陽光。梅莉靠著他柔軟的肚子,陪著他一起曬太陽。
白色大熊感到非常舒適,趴著睡著了。擱在地上的鼻子邊有一大片紅色的花,那花隨著他呼氣的動靜搖搖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