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生頭也不抬說:“普通人畫的符隻是廢紙,不可驅邪殺鬼。”
羅玉靜說:“我也想學畫符。”
苦生:“聚氣才可成靈符,你無法聚氣於符。”
羅玉靜:“想畫符。”
苦生憤怒地抓一把頭發,把筆讓給她。
捏著苦生的筆,蘸著苦生調的朱砂墨,拿著他的黃紙,羅玉靜照貓畫虎,照描畫符。畫完一張,果真沒什麼用。
雖然沒什麼用,但她這人有幾分倔性,偏要畫,而且好像畫上了癮,常常亂畫打發時間,哪怕被苦生背著走的時候,她有空都要墊一張紙在苦生頭頂畫符。
本來隻是隨意玩耍,誰知這一日,羅玉靜畫出一張符,覺得看上去還不錯,隨手貼在苦生腦袋上。
隻聽滋啦一聲,苦生的幾根頭發冒出一縷青煙,打起卷來。
羅玉靜:“?”
苦生:“……”
“剛才是不是,有反應了?”羅玉靜訝異,隨即露出一個驚喜的神情,搖晃他的肩膀,“你感覺到沒有?”
見她露出笑容,苦生心道罷了,也不說話,任她高興地又畫了一打符。
路上又遇到纏著人的邪祟,苦生剛站出去,被羅玉靜拉回去,她期待地說道:“讓我來!”
苦生抱著胳膊退後,看她險象環生地將符貼到那邪祟身上――若如此,還不如直接拔出誅邪劍給那東西一下。
符是相同的符,羅玉靜不曾想換做一隻不怎麼厲害的普通邪祟,威力竟如此大,符被燒成灰的同時,那邪祟也化作青煙消散。
“這符……這麼厲害嗎?”羅玉靜拿著符看苦生,又朝他頭發上貼了一張,見青煙過後,他的一縷頭發打卷。
捏著自己打卷的頭發,苦生問:“你是想超度我?”
羅玉靜再也沒敢往他身上貼符,怕自己萬一當真是個天縱奇才,畫符厲害,一不小心把他消滅了。
經過幾次試驗,羅玉靜發現自己的符當真是有用的,哪怕拿那些厲害的鬼物沒辦法,對付一些小精怪邪祟完全不成問題。
炎炎烈日下,她們停在一處綠蔭下休息,羅玉靜捏著筆畫符,對身旁的苦生說道:“你之前還說我畫的符沒用呢,明明就有用。”
樹蔭下還坐著一位頭發花白,身穿深藍色道袍,風塵仆仆的老道,他突然插話道:“普通人哪怕照著符畫的一絲不差,確實也是無用的。想讓符成為可用的靈符,若非自身修為到了可以聚氣,便是從鬼神處借氣。”
“這位姑娘……”老道瞧著羅玉靜,笑眯眯地說,“你能畫出靈符,乃是有鬼神借氣。”
羅玉靜不清楚,追問:“什麼鬼神借氣?”
苦生將手指在石頭上叮叮當當敲了敲,那老道哈哈一笑,過來喊道:“苦生師叔,又是九年不見了,近來可還好?”
“如你所見,一如從前。”苦生回答道。
老道說:“哈哈哈,從前可未曾見過苦生師叔身邊有什麼人,這怎麼叫‘一如從前’。”
老道名延同,是白鶴觀弟子,苦生的師侄之一。苦生在外遊曆斬殺厲鬼,每九年便有一位白鶴觀弟子下山,來為他加固封印,從前還是他的師兄師弟,後來成了師侄。
加固封印,同時也身負監督之責。若他心性有變,濫殺無辜,白鶴觀弟子有責拚儘性命將他誅殺。
山間野廟,渺無人跡。苦生脫去上衣,坐在蒲團上,讓師侄為他加上封印。
他脫去衣服後,胸膛與後背以及手臂上,都是紅色的符文,深深印進皮膚,那些紅色正在脫落,變得斑駁黯淡。乍一看去,他整個人充滿一股邪氣,有些可怖。
羅玉靜第一次看見他衣服下麵的身體,原來是這個模樣。她本來在一邊等著,忽然起身走過去。苦生垂著頭,見她走過來,一伸手說:“褲子也一起脫了吧。”
苦生:“……”
正準備封印事宜,悄悄聽著這邊動靜的延同老道:“……”
羅玉靜說:“反正要脫,一起給我幫你洗洗。我說實話,我真的受不了你不洗衣服了。”
拿著衣服到外麵的溪澗去清洗,延同老道展開自己的包袱,拿出畫好的封印,貼在苦生背上,無聲描畫,片刻後符紙自燃,一道鮮紅的符咒如同被烙印燙進皮肉,甚至閃爍著一種燒灼中的金紅色。
烙印封印十分痛苦,但如這般的符咒,一次性要在身上烙印九十九道。
苦生閉著眼睛,聽到外麵隱隱約約的洗衣聲。
“苦生師叔,你可是想收外麵那姑娘做弟子?”延同老道問。
苦生:“不是。”
延同老道奇怪:“若不是,師叔怎麼借氣給她畫符?師叔雖然與鬼神無異,但這借氣也不是尋常關係能借得到的。”
苦生不回答,抬手擺了擺,示意此事不提。
還能為什麼,她一直學不會畫符,很不開心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