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麵上賣的筆筒因材質不同,價格在十文至百文不等,江安義對自己做的竹筒心裡沒底,遲疑地答道:“二十文吧?”
“二十文?”江安勇驚呼出聲,道:“一把竹椅才賣十文,這筒子就能賣二十文?真劃算。”
在旁邊站了一上午,江黃氏臉上不見笑容,板著臉道:“義兒,錢緊點沒關係,你不要因小失大,忘記該做的正事,這一上午才刻一個筆筒,你打算什麼麼時候看書?”
語如驚雷,炸得江安義無法安坐,連忙起身應道:“娘教訓的是,孩兒確實本末倒置了。”
江黃氏表情緩和下來,柔聲道:“是娘無能,不能讓你安心讀書。娘看這筆筒做起來並不難,無非多費些打磨功夫,要不這樣,粗活由娘和勇兒來做,你隻管在筒上刻花就行,這樣既不耽誤你讀書,也不會誤了活計。”
一家人分工合作,江安勇削刨粗胚,江黃氏打磨成型,江安妍找尋銼草,江安義最後在筆筒上添上畫。熟能生巧,開始一天隻能做兩三個,四五天後便穩定在五個了。
不能都做筆筒,江安義成功地做出了茶具、杯子等物,接著發揮江黃氏的專長,編了些竹書籃、竹花瓶、竹花籃之類的東西。半個月下來,已經做了筆筒二十六個,茶具五套,竹書籃四個,竹花瓶六個,竹花籃六個。
江安義試著用邊角料做了些方形、菱形、圓形
的竹牌,用陰刻、陽雕、皮雕的手法刻著些“勤勉、慎獨、戒急”等簡短的箴語,用紅絨繩串著,就像一塊塊玉佩。最後在竹器上刷上熟桐油,晾乾後這些竹製品變得油光可鑒,金黃可愛。
江安勇利用空閒為自己削了把竹劍,寶貝得不得了,片刻不離手,吃飯都要放在旁邊,連妍兒要了幾次都不舍得給。
妍兒撅著小嘴坐在簷下生了會氣,瞥見廢棄的竹堆裡有兩個鋸下來的竹環,揀起來套在手腕上當手鐲,重新笑容滿麵。江安義一腿門裡一腿門外的正好看見,妹妹細瘦的胳膊上套著兩個竹圈笑容滿麵,心中不免發酸,想起件玩藝來。
將細長、長短不一的竹管鑽孔拴上繩,繞掛在竹節打磨成的圓牌下,長繩綁枚銅錢,下麵墜著菱狀的竹牌。江安義起身將風鈴掛在屋門口,手輕輕一推,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小院平添出許多生氣。
妍兒高興地圍著風鈴直轉圈,仰著小臉專注地
盯著。江安義抱起妍兒,讓她用小手推動風鈴下的竹牌,發出一串串清脆的聲響,江安義愛憐地問道:“這是風鈴,喜不喜歡?”
“喜歡”,妍兒的笑聲和風鈴一般清脆悅耳。
江黃氏從屋裡出來,撥弄了一會風鈴,然後與江安義商量道:“東西已經做了不少,馬上就要過年,是不是該賣了。”
“鎮上賣不起價,等天晴咱們到縣上賣去。”江安義應道。
十二月初六,一家人早早起身,雜貨鋪的牛車要去縣城送貨,事先說好搭車。縣城離平山鎮有十八裡路,牛車走不快,來到了縣城太陽已經高高掛起。
城內車馬如流、人流熙攘,兩旁商鋪林業,一片繁華喧鬨的景象。安勇和妍兒的眼睛都覺得顧不過來了:馬車“軲轆轆”地從石板上輾過,挑著擔、推著車、挎著籃的小販們腳步匆匆,騎著高頭大馬的壯漢神采飛揚,散發著香味的馬車、小轎吆喝著行色匆
匆…
東城門往左行不到百米,有一片空場,是攤販們的集市,因為來的比較晚,到處都是人。集市上小販們的叫賣聲、討價還價的爭執聲一浪高過一浪,包子饅頭鋪蒸騰出丈許高的白霧,散發出誘人的香味;賣肉的屠夫刀飛如雪,賣魚的小販入盆擒魚,這邊雞飛鴨叫,那邊雜耍猴戲;東山的大棗,西域的核桃,北地的獸皮,南海的鹹魚,各種聲音、氣味、顏色彙集起來,描成一幅生動的集市圖。
一家人在人流中擠來擠去,總算在角落裡找到塊空地,籮筐反扣,筐底上擺上幾件樣品,風鈴和銘牌掛在身後的樹枝上,買賣便開張了。攤子擺好後,江黃氏讓江安義離開,在世人的眼中,讀書人是清高的,不能做買賣。江安義也不勉強,囑咐了江安勇幾句,牽著妍兒到前麵不遠處看雜耍。
風鈴清脆的響聲很吸引人,很快有人圍了上來,見竹製的筆筒、茶具很是新奇,有人問價。來之前
一家人商量過,竹杯、筆筒不低於二十文、風鈴二十五文、茶具要百文一套,竹牌三、五文的看著賣。
江黃氏心中忐忑,一把大竹椅還賣不到十五文,這些小玩藝能不能賣那麼多錢。有人拿了筆筒問價,江黃氏仗著膽子報了個二十五文,沒想到二十五枚黃澄澄的銅板真的到了手,不禁喜出望外,心裡有了譜,叫賣的聲音變得格外響亮起來。
出乎意料風鈴和銘牌賣得最好,六串風鈴每串三十文,一下子賣完了,銘牌五文、八文地也很快賣光了。看熱鬨的人越來越多,將小攤子擠了個水泄不通,問價的人絡繹不絕。
帶來的竹品大部分都賣出去了,感受著腰間錢袋沉甸甸的重量,江黃氏心花怒放,今年不光可以過個好年,連義兒赴考的路費也不用發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