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收拾一下。江安義忍著心中不快,邊往裡走邊高聲喊道:“娘,我回來了。”
妍兒聽到聲音從屋中竄了出來,披頭散發,一見哥哥扁著嘴就哭道:“哥,你總算回來了,娘病了。”
江安義一驚,急忙走進江黃氏住的房間,見娘閉著眼,臉色蠟黃地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薄被,屋內彌散著一股藥味。
“娘,娘,你怎麼了?”江安義伸手往江黃氏的頭上一摸,滾燙灼人。
聽到兒子的呼喚,江黃氏勉力睜開眼,艱難地喘息著:“義兒,你回來了,考得怎麼樣?”
“考上了,娘,這到底怎麼回事?安勇哪去了?怎麼不在這照看?”
聽到江安義考中了,江黃氏枯黃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喃喃地輕語道:“謝天謝地。”然後無力地閉上眼睛,昏沉沉地睡去。
江安義輕手輕腿地拉著妍兒來到外邊,妍兒抽抽答答地哭個不停,江安義柔聲問道:“妍兒彆哭,告訴哥發生什麼事了?”
妍兒還小,說不清楚,正焦急間,大舅黃開山提著幾貼藥走了進來。江安義顧不上寒喧,從大舅的嘴中得知了原委:昨天江陳氏到縣衙告發江安勇妖言惑眾蠱惑鄉民,縣裡派衙役把江安勇抓走了,江黃氏阻擋時被踢倒在地,又急又傷,病倒在床。
原來是江陳氏,江安義眼中迸出一道怒火,這個惡毒的婆娘,自己絕饒不了她。
晌午時分,三舅黃開林急匆匆地從縣裡趕了回來,把打探到的情況說了一遍:事由是朝庭嚴查利用邪術蠱惑民眾,江陳氏告發江安勇以山神之名蠱惑鄉民,現在安勇安在牢中還未審判。三舅花了一兩銀子托牢頭關照後,又請到刑房的吳胥吏吃飯,得了好處,吳胥吏答應替為打點,讓江家多準備些銀兩認罰了事。
聽到安勇暫時無恙,江安義鬆了口氣,暗自慶幸自己這個案首中的及時,秀才雖然不是官,但依律可以見官不跪,在縣令麵前有了話語權,周旋的餘地大了很多。
一家人商議了一陣,決定明天去縣衙喊冤。吃過飯,三舅又趕往縣城,大舅煎藥照看娘,江安義從書箱中找來《鄭律》,要打官司,不懂法可不行。
………
新齊縣衙坐北朝南座落在城正中,大門麵闊三間,八字牆,兩側有一對威嚴的石獅。門前東梢間的前半間置喊冤鼓一架,供百姓擊鼓鳴冤之用,西梢間的前半間立有兩通石碑,上麵刻著“誣告加三等,越訴笞三十”的字樣。
今天不是放告日,不用升堂辦案,縣令陳仕德打算慢慢地享用早餐後再到二堂辦公。小妾白鳳俯下身子遞過來一碗粳米粥,陳仕德一眼瞥見紅色抹胸中遮掩不住的雪白,想起昨晚的嬌 喘呻吟,心頭一熱
,輕輕在白鳳的手腕上一捏,惹來嬌嗔的白眼。陳仕德得意地一笑,自己年過五旬的身體還如少年般精力十足。
“隆隆隆隆”,鼓聲陣陣,驚動了縣衙全體官吏。陳仕德剛喝了二口精心熬製的粳米粥,被鼓聲震得手一顫,粥碗一傾,碗中的稀粥從他的胡須上一路淋漓下去。白鳳連忙掏出絲巾幫陳仕德擦拭,陳仕德惱怒地一把推開白鳳,喊道:“更衣升堂”。
堂役擊鼓三聲,兩列衙役齊喊“威武”,陳仕德一身官服升坐正堂,三班衙役參拜已畢,分列兩旁。陳仕德怒氣衝衝,一拍驚堂木,喝道:“帶擊鼓之人。”
江安義跟著衙役往裡走,邊走邊打量著縣衙,迎麵照壁上畫著一隻形似麒麟的怪獸“犭貪”,轉過照壁,堂前月台條石砌成,寬闊整潔,簷下雕梁畫棟彩繪精美,紅漆大柱上掛著一副聯: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負民即負國,何忍負之。
大堂正中懸掛“新齊縣正堂”金字大匾,匾額下是知縣的暖閣,閣正麵繪海水朝日圖,上掛“明鏡高懸”金匾。公案放在暖閣內的木台上,桌上擺放文房四寶、令箭筒、驚堂木等,桌後一把太師椅,一名五旬的老者身穿官服端坐其中,麵色陰沉地盯著自己,分明就是閻王爺。兩列衙役身著皂衣手持水火棍麵目猙獰,有如閻王殿中的鬼差,青旗、皮槊、桐棍、藍扇、官衙牌、堂鼓羅列在其後,顯得陰森恐怖。
陳縣令憋著一肚子火氣,見一少年人大搖大擺地進來,作了個揖也不跪下,怒喝道:“何方狂徒,當公堂是玩鬨所在,來啊,拉下去先重責五板。”伸手就往簽筒裡摸紅簽(紅簽一根打五下,綠簽拿人)。
“打不得,”江安義連忙喊道:“小生有秀才功名在身,依律無過不能用刑。”第一次見縣老爺,江安義心裡多少有點慌。
陳縣令一愣,全縣二十七名秀才他都記得,好
像沒有這麼年少的人,難道自己眼花了,看錯了人,遲疑地問道:“你是何人,家住哪裡,哪年的秀才?”
“小生江安義,平山鎮人,今年新中的秀才。”
原來是新中的秀才,難怪不認識,陳仕德的手縮了回來,陰沉著臉,冷冷地威嚇道:“江安義,你擊鼓所為何事,如是玩戲,小心本縣革去你的功名。”